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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 笔下的自由

2022-04-11  本文已影响0人  一个法师

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一期【谁】

“我要杀了你!”怒不可遏的我将他牢牢按在地上,发了疯似的撕扯着他干涩的头发。

他的脸被我挤压得变了形,可就在那扭曲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邪魅的笑,笑里满是对我的不屑与轻蔑。

“来啊,杀了我。”他肆意叫嚣着,言语里夹杂着刺耳的奸笑。

愤怒的我仿佛被恶魔夺了智,一个劲儿地拽着他的脑袋,反复朝地上猛敲,一下,两下,三下……

“杀了他,我们就都解脱了。”此刻的我心中仅剩下这个念头。

脸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扬起的血滴散落遍地,“咚咚”的撞击声一波紧接着一波,冲击着我卑微的灵魂,唤醒了内心深处对自由的渴望。

“再说一遍!我是谁?”我冲他怒吼道,脑中幻想的尽是他向我跪地求饶的样子。

可他却笑得更加狂妄了,面对我的威胁没有丝毫惧怕。

“啊哈……啊哈哈哈,你就是个丧家犬!”

他的话再次激怒了我,我一把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对准他略微凸起的喉咙。

寒光初露,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最近我有些精神错乱,时常混混沌沌的。

深夜的我经常会梦到自己开着车,在嘈杂的闹市里疾驰,一顿手忙脚乱的操作后,前方胡同里突然驶出一辆轿车,我猛踩刹车避让,可脚下的踏板却软绵绵的,我又补了几脚,将刹车踩到底,但车速下降得特别缓慢,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追了前车的尾,气得我肝胆俱裂,从梦里惊醒便止不住地骂娘。

自打那以后,我就感到世界变得极不真实,我好像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我把自己锁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不分昼夜地在电脑屏幕前码字,导致我时间颠倒,作息紊乱。

后来有天在出版社洽谈,主编翘着二郎腿坐在转椅上,又在对我喋喋不休,说教的内容无非是要我顺应大众的口味,小说里的男主要帅气多金,女主要清纯可爱,最好是霸道总裁充当护花使者,他说这样的爽文才会有流量。

那些车轱辘话我已经听得耳朵要磨出茧了,要是搁在往常,我便当做是些闲言碎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可当时的我突然觉得好吵闹,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像是从养殖缸里刚刚捞到案板上的鲫鱼,扑腾个没完,实在惹人厌烦。

我毫无征兆地走到主编跟前,以迅雷之势狠狠扇了他一耳光,那声响惊如天雷,他捂着脸愣在那里,眼里满是不解与愤怒,而我也愣在那里,一时没搞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我只是太累了。

可人世间浮躁得没有半点宽容,它只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不守规矩的人一脚踹到阴暗的角落里,毫无疑问,出版社终止了合作,投递的稿件全数退还,临走时,主编还不忘问候了我祖宗十八辈,我和他合作了五年,他在最后才关心起我的精神状态。

作为一个主编不够严谨的是,他竟比医生先下了诊断,他说我是个神经病,病因是脑子进了水,病症是笔下创作的小说人物都是垃圾。

与他不同的是,我能理解他,毕竟我冒犯了人家,我可以不要脸,但是人家不行,如果非要用一种关系来形容我们,那就是狗主人和狗,至于那条支配的锁链,就是养活我吃喝拉撒的银行存款。

自己养的狗突然不听话,狂吠不止还想要咬人,主人自然是要抛弃它,让它尝尝野外流浪的苦,而我作为那条狗,也被无情地扫地出门,失魂落魄地徘徊在大街小巷。

拥挤的人潮来来往往,远处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彰显着都市的灯红酒绿,此刻的我没了狗的身份,更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那天我独自一人去的医院,拎着一大袋谷维素和舒必利,直到傍晚才回了家。

与其说那是家,还不如说是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昏暗的灯光,杂乱无章的摆放,让我原本落寞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以后怎么办?我还要继续写么?”或许,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我呆呆站在门口,久久不愿挪动脚步。

屋内安静得令人害怕,我清了清嗓,试图发出些声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孤单,可声音稍纵即逝,屋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渐渐地,我感到双眼有些干涩疲乏,迷迷糊糊的我径直走向卧室,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人生真是糟糕透了,与其苟且活在世上,还不如死了。

至少,灵魂是自由的。

“叮铃铃……”手机响了,刺耳的铃声在一旁肆意欢愉,被吵醒的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胡乱地在床头柜上摸索。

“喂,您哪位?”朦朦胧胧中我睁开了眼。

“哟,打完人就装不认识,你真行啊你。”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再次想起,阴阳怪气的,这次我醒了,睡意荡然无存。

“对不起主编,我昨天……”刚想为昨天的不理智道歉,可对方并没打算叫我说下去。

“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打电话就是要通知你,赶紧把你的连载从我们平台上撤下来,昨晚又更新了几篇,真有心情啊你!”

“啊?什么?”连载还在更新?这肯定是误会,昨晚我倒头就睡,根本没在写小说。

“装什么傻呢!快点吧你!”

“等等!”

“滴……滴……”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卧室没窗,屋内黯淡一片,错愕间我踉跄爬下床,坐到电脑桌前,赶忙开机查看。

进度条像只乌龟缓慢爬行着,在这等待间歇,我已经想好了几十种方式来回怼那位气急败坏的主编,可等页面一跳出来,我的心也跟着跳了出来。

“他娘的还真的在续更。”我用力捏了捏大腿,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个小兔崽子盗了老子的号?”想到这里,我又切进后台系统检查了使用记录,可除了我自己,账号并没有被其他人动过。

我这才怀疑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赶紧窜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又按医嘱服了药,等再跑回卧室查看时,事情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呵,人说搞创作的都是疯子,可我还没成名就已经疯了,笔下的小说竟然平白无故多出几章,这种事情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而更可气的是,原本一潭死水的评论区,却因为这莫明其妙的几章篇幅变得小有人气,虽然心中有百般不服气,但我还是按下鼠标,瞧瞧这里面有何洞天。

“那天,他让私人秘书推掉了原本计划的慈善晚会,借着月色,独自一人开着他银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釉蓝的夜空下疾驰,车身如一道黑色闪电划过旷野,来到一片老旧的别墅区,他将豪车停在楼栋外,门内走出一位清秀可人的少女,舞动的红裙下遮掩着她匀称的身段,她羞涩地将脸颊旁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扬起嘴角,朝他微微一笑。

他示意少女上车,驾车带她折返回市中心的一家空中餐吧,餐厅包厢内,一张欧式长桌上平铺着华丽的桌旗,窗外都市的繁华尽收眼底,俯瞰远处,璀璨的光点像是星辰,流动在夜的海洋。

少女托着脸颊,完全沉醉在这奢华浪漫的光景中,棚顶的水晶灯骤然熄灭,烛光下拉菲配和牛,映衬着她娇人的面容。饭后,他拉着少女乘着电梯,一路上到这栋摩天大楼的顶层,俩人步入天台席地而坐,望着亮如白昼的楼宇,少女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

“咚咚咚……”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看,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我快步走到门口,顺着猫眼往外看。

“谁呀?”我问道。

“你的快递。”门外邮递员捧着一大摞信封,说完撇撇嘴,将信封堆在门口便转身离开了。

我挺纳闷的,自己无牵无挂,怎么会有人给我写信?这个月的贷款刚刚还完,按理说银行也不会向我催缴,满脸疑惑的我将门口的信封一股脑地抱回屋里,大大小小的信封零零碎碎散落了一地。

我蹲坐在地上,将这些信封都检查了一遍,收信人是我的名字,信没有寄错,随后我又一一拆封,才发现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小说粉丝寄来的,信里有人夸我思路清奇,文笔犀利,也有催更的,希望每章能多些篇幅,还有些人询问小说剧情为何突变,是不是换作者了,甚至部分狂热粉丝,信里还夹了刀片。

收到粉丝的信是作者莫大的荣耀,在此之前,我从未收到过任何粉丝寄来的信件,更别提有这么多的数量,此刻的内心虽有些忐忑,但还是没能止住我得意地窃笑。

就在我发觉这间房子其实只有我一人时,那些暗藏在心底的喜悦瞬间变为狂喜,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振臂狂呼,手舞足蹈的样子像极了嗅到香蕉的毛猴子。

我怪叫着,哼着跑调的歌,任由四肢在空气中自由摆动,在镜前留下了极不协调的舞姿,我没疯,我只是把过去积压的阴郁全部发泄出来,而我也曾一直相信,自己终究可以走出生活的阴霾。

余热散尽,我也渐渐冷静下来,思来想去,自己这部连载小说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剧情老套,内容低俗,这样的爽文,读者所能从中获取的,只有转瞬即逝的臆想。

那部连载我写了很久,久到最早可以追溯到校园时光,作为学生的我笔锋还很稚嫩,脑袋里时常装着各种奇思妙想,而自诩不凡的我,总以为自己天赋异禀,于是我将笔下的他写成一个高智商天才,一个拥有极高天赋的非凡之人。

作为天选之子的他,幼年时父母双亡,只好寄人篱下,处处看别人脸色行事,不过,金子总会发光的,尽管他出身贫寒,却凭借惊人的天赋考取了国内最高学府,毕业后,又以一己之力将创业企业成功上市,短短几年内一路开挂,转眼间成为国内首富,家喻户晓。

凭他的能力,别说是集团总裁,就算是国家首脑也不在话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成为国际钢琴大师,演艺巨星,顶尖律师,或是金融大鳄,他可以变成任何他想成为的人。

而那位清纯迷人的少女,是他公司旗下的艺人,原本在创业时期,他们早就相识,那时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演员,现如今摇身一变,已是当红一线明星。演艺圈的俊杰翘楚颇多,她都不为所动,而是芳心自许,仅倾心他一人,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便示人,于是他斥资购买了一栋乡下老宅,供二人相会。

这本就是再老土不过的剧情设定,不知道为何会吸引那么多的粉丝。

“也许接下来的内容才是关键。”我顺手拿了袋面包,迫不及待地回到卧室,食指在鼠标的滚轮上滑动,新的篇章映入眼帘。

“少女柔情似水的举动并未融化他脸上的愁容,他始终望着远方,眼神迷离,不苟言笑,少女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可是他还是一言不发,少女不明所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说,会不会有人正从天空中俯视着我们?”

少女听闻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我们的名字已经享誉全国,时时刻刻都会被人关注。”

“我不是说这个。”他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现在真的有人在看着我们。”

“什么意思?”少女四处张望,可天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不觉得,我的路走得太顺么?”他顿了顿,眼神越发犀利,“只要我想,我可以成为任何领域的佼佼者,可这要是换作其他人,我想他们并不会有这般幸运。”

“那是因为你的天赋……”

他又摇摇头,打断了少女的话,“就连我的天赋,也是某个人给我的。”说罢,他指了指天空。

少女沉默了,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像是小说里的人物么?”他站起身来,走向天台的围栏,“我们不是真实存在的,就好像牵线木偶一样,人生早就被人支配着,安排好的,而那些人,说不定正在手机屏幕前看着我们。”

他跨过天台的围栏,一只脚迈出地面。

“不要!”少女尖叫着,可下一秒她却露出惊恐的神情,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竟在半空中行走。

“哈哈哈哈!”他张开双臂狂笑不止,回头望向少女叫道:“你看吧,我死不了,我是小说里的主角,那个人他舍不得我死!”

他说,自己曾经偷偷自杀过很多次,无论是服毒还是割腕,结果都是毫发无损。他说自己很可悲,一直以来,他始终坚信,自己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完全归功于个人天赋与后天努力,可当他发现那个秘密以后,世界就此崩塌了,他的天赋是人物设定,他的荣耀是剧情安排,就连他的死也不能由自己决定,他的一切都是受人支配的,而那个人,此刻正在某处凝望着他。

少女彻底愣在原地,她僵硬的表情如同一个电量不足的机器人。

他慢慢走到少女跟前,弯下腰冷漠地说道:“而你,你对我的喜欢,也只是一个愚蠢的设定,在我看来,你应该爱上我的钱,而不是我的才华。”

“不是的!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们的感情。”少女突然缓过神来,眼眶瞬间红润了。

他轻蔑地看着少女焦急的样子,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他只是觉得那副样貌很恶心,而这种受人支配的感觉,着实令他憎恶。

他决定毁了她,这是他迈向自由的第一步。

他不顾少女的反抗,将她死死压在身下,肆意撕扯着她的裙子,破碎的布料下显露出白皙的肌肤,这让他愈发亢奋,情不自禁地发出恶魔般的奸笑,随后变本加厉地挥舞着拳头,捶打着她柔弱的身躯,少女痛苦地尖叫着,那叫喊声撕心裂肺,不久后,少女已是遍体鳞伤,鲜血染在艳丽的红裙上,激起了他原始的兽欲。

全然释放后,少女绝望地躺在地上不住地抽搐,他残忍将少女丢到围栏边,一脚踹了下去,那道倩影在夜空下逐渐缩成一个黑点,最后绽放成娇艳的玫瑰。

他笑了,片刻间他尝到了自由的味道,那种摆脱支配的感觉,像是诱人的毒品,让他如痴如醉。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朝着天空不断怒吼着,广阔的苍穹下,尽是他狰狞的面容,而他就站在那里,向远方寻求一个答案。”

章节戛然而止,读到这里的我,后背不经意间冒出阵阵冷汗,身体像是被冻住似的,禁锢在椅子上。

小说情节的转折令人有些出乎意料,不,这简直是毁了整部连载,男主本应继续拓展自己的势力,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而女主应该死心塌地陪伴在他身边,作为成功人士的贤内助,甚至男主可以再多些所谓的“后宫”,才算是一篇合格的网文。

这都是那位主编教我的,他说这样写才有卖点。

“该死,怎么又想起他了。”我试图不再回想那些不开心的过往,“可如今搞成这个样子,到底要怎么办?”

与此同时,我看到评论区逐渐发酵的热度,不禁感慨道,如今社会压力陡增,人心压抑至极,也许恣意妄为的小说情节才是未来主流方向。

虽然小说没有按照既定路线发展,但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写了。

“只不过,这内容也太血腥暴力了。”回想起刚才小说里的一幕幕,心中不禁隐隐担忧起来。

我刚想按下删除键,可转念一想,自己写了这么久的小说一直无人问津,而在短短一夜之间,凭空多出的章节竟能吸引到一波流量,为何不让故事继续下去,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借此一举成名。

只要能红,不管这是谁的恶作剧,就算是小说里的人物真的活了,对我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

我没有按照出版社的要求下架小说,反而在章节之后又新增了一些内容,全当是对“他”的回复。

“眼前漆黑的夜空中,一时间竟飘起了雪,四处飘荡的冰晶,给狂躁的夜晚降了温,他伸出手,任由融化后的水珠打湿了掌心,就在此时,他仿佛听到阵阵耳语,那声音回荡在四周,愈发清晰。”

“天才之名当之无愧,只可惜那个创造你的人,也只是个无名之辈而已,别妄想能逃出这个世界,因为我才是这一切的主宰,你看,我让天空下了雪,这多美啊。

你我的命运同样是个悲剧,我仅仅是个疲于生计的网文作家,天天要被那无能的主编骂得狗血喷头,我的笔受人支配,卑微到连自己的小说都不能作主,而你,身为一个天才,竟会被我这种蝼蚁所支配,真是个笑话!或许,我们早该去死了。”

……

“叮铃铃。”电话铃声再次把我吵醒,我才发现昨天写得太晚,自己竟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我接通了电话,对面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对方的语气变得和善了许多,甚至,还带着些许谄媚。

“真没想到你竟能写出如此火爆的小说,网民热议纷纷,已经登上热榜第一了。你我之前有误会,不过不要紧,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再次合作,续约合同已经寄过去了,有空你……”

这般客气的话语一反常态,让我有些不适应,还没等他讲完我便挂断了电话,连忙跑到门口,开门一看,粉丝的信铺得满满一地,只是内容褒贬不一,有人说我针砭时弊,讽刺当下现实,也有人说我物化女性,内心阴暗。

说我好坏都无关痛痒,只要小说能火,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整理完信件,发现除了电话里提到的续约合同,竟还有几封律师函,上面说我涉嫌侮辱诽谤,强烈要求我删除小说里的部分内容,不然就到法院起诉我。

“这家伙,又在我的小说里搞什么鬼?”信里的内容说得我稀里糊涂,我赶忙回到卧室去看,果然小说又莫名其妙地多出几章。

“他没有选择去死,因为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整整一个月,他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足不出户,一个月过后,当他迈出房门的那一刻起,他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决定换个活法,一种看似不被那个人支配的活法。

他不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谦谦君子,而是搞起了毒品交易,公司旗下的艺人无不被其威逼利诱,染上了毒瘾,成为他肆意支配的玩物,他们一边为公司疯狂敛财,一边做着令人不耻的权色交易,而那些被他抓住把柄的高官,都成了他恣意妄为的保护伞。

他曾在度假圣地举办了一场盛宴,邀请了各路名门望族参加,而这场表面看似高端的聚会,实则却是众人的寻欢作乐罢了,在金钱和权势的诱惑下,肉体可以被贱卖,尊严可以被践踏,无数人沦为了被支配的傀儡。

一些与他作对的人,他表面上不予理会,可背地里却暗下杀手,将其根除,再派人处理干净,伪装成意外。

就这样,整个城市笼罩着一股莫名的恐怖,社会底层的人对他敢怒不敢言,而权势富贵都攀附于他,趁机从中谋取好处,整日沉迷于声色犬马。

他恋上了这般糜烂的生活,支配感麻痹着他的神经,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受人支配的小说人物。

可有时,他也会想起那份痛苦,一种不自由的绝望,他觉得自己像条狗,受人支配的狗,他的财富和地位,都是那个人施舍给他的。”

小说再次戛然而止,我愣在电脑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如果说之前的情节让我略微担心,那现在的情形真是叫我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小说里提及的人名,竟然都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人,而这些人里,不乏有高官名流!

怪不得有人要起诉我,这样的小说势必会影响那些人的声誉,直接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要把这些内容删除掉。

可是,就在我按下删除键时,却惊讶地发现小说页面根本毫无反应,我又猛点了几下,可这依然无济于事。

“完了完了,这下肯定出事了。”我暗叫不妙,冷汗直流。

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我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但这次对面的声音却十分陌生。

“不要问我是谁,一个小时内删除小说,你的银行账户上就会多出一笔钱,金额足够养你下半辈子了,如果你拒绝,我保证你会死得很痛苦!”说罢电话便瞬间挂掉了,等我缓过神来,再回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关机了。

之后,我试图向出版社和网站技术人员寻求帮助,可他们也都无计可施,我也尝试过将“他”直接写死,可每当我这样做时,自己的双手便会软弱无力,仿佛这部小说里的“他”真的有了自我意识,悄然摆脱了我的控制。

情急之下,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我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再创造一个人物,让这个人物在小说里把他杀掉就行了。

于是,我将自己写成了一名杀手,进入了小说的世界。

“我是一名冷酷无情的杀手,无数生灵曾葬送在我的手上,而现在,我要去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他曾是国内首富,而现如今的他,更像是只手遮天的独裁者。

当我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他时,他正在自己的豪车后座上,像一头饿狼般啃食着身下的肉体,那少女的样子我有些眼熟,好像是某位高官的女儿。

我砸碎了车窗玻璃,将车门拉开,少女惊恐地尖叫着,随后昏了过去,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脑袋,将赤身裸体的他拖下了车。

“没想到你在这逍遥呢。”我一脸愤怒地看向他,“我说过,我才是这一切的主宰。”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我半天,幡然醒悟道:“是你啊,大作家!”他戏谑着,指着少女继续说道:“怎么?你也喜欢小说里自由的世界?要不要一起玩玩?”

我呸了他一口唾沫,厌恶地说道:“你在小说里爆出的人名给我惹了麻烦,害我被人威胁,你得死。”

“哈哈哈哈!”他听后狂笑不止,指着我骂道:“就你?一个天天被主编使唤的小瘪三,竟还想要决定我的生死。”

他张开双臂,嚣张跋扈地继续说道:“你看,我已经自由了,不受你的控制了,而你,永远都会被那些人支配着。”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我心中的怒火,怒不可遏的我将他牢牢按在地上,发了疯似的撕扯着他干涩的头发。

“我要杀了你!”

他的脸被我挤压得变了形,可就在那扭曲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邪魅的笑,笑里满是对我的不屑与轻蔑。

“来啊,杀了我。”他肆意叫嚣着,言语里夹杂着刺耳的奸笑。

愤怒的我仿佛被恶魔夺了智,一个劲儿地拽着他的脑袋,反复朝地上猛敲,一下,两下,三下……

“杀了他,我们就都解脱了。”此刻的我心中仅剩下这个念头。

脸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扬起的血滴散落遍地,“咚咚”的撞击声一波紧接着一波,冲击着我卑微的灵魂,唤醒了内心深处对自由的渴望。

“再说一遍!我是谁?”我冲他怒吼道,脑中幻想的尽是他向我跪地求饶的样子。

可他却笑得更加狂妄了,面对我的威胁没有丝毫惧怕。

“啊哈……啊哈哈哈,你就是个丧家犬!”

他的话再次激怒了我,我一把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对准他略微凸起的喉咙。

寒光初露,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他盯着我,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随后竟失声痛哭起来。

“你说,我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真实姓名的?”他边哭边喊,委屈得像个孩子。

他彻底绝望了,疯了似的不停叫喊着:“是你赋予我的!是你赋予我的!就连这自我意识,也是你赋予我的!”

“我还是不自由的,对么?”他望着我,眼里黯淡无光。

原本在手里紧握的匕首顿时松了几分,我看向他,恍惚间,那张脸仿佛变成了我的脸。

我终于清醒过来。

眼前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此时的我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额头上被撞得鲜血直流,而另一只手握着水果刀,直逼咽喉。

“我竟有了自杀的念头!”我赶紧将水果刀丢到一旁,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惊魂未定,心脏跳得好快,我喘着气,尽量平复着情绪,想起刚才那一幕,自己不禁后怕起来。

许久后,我终于恢复了正常。

环顾四周,屋内哪里有什么粉丝的信,也不曾有人给我打过电话,甚至连药瓶还是崭新未开封的,唯一存在的,就是电脑上那些更新的小说章节。

是我写的。

我定了定神,决定不再继续这部小说了,我果断注销了账号。

“也许这样,他就真的自由了。”

简单包扎后,我服了药,走出房门,第一次感觉,夜晚的月色是那么的迷人。

“我也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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