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风流去》老子篇
看鲍鹏山先生讲老子,真是大气磅礴,一气呵成,听罢不禁心中升腾起一股热浪在我五脏六腑中逛街,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不忍直视的私意(如果你与我一样没有读过《道德经》,建议先看了《道德经》再看此书)。
当代人看两千多年前的人物,大体都是根据与之相关的书籍来盖棺定论的。如孔夫子之于《论语》;孟轲之于《孟子》;孙武之于《孙子兵法》;屈原之于《离骚》……或者各种经史子集的详实编纂(虽说也不一定全部真实,但在历史长河里,源自中华的民族自信,已经剔除了那些神话色彩的部分,留下的也算真实了)。老子就不一样了,只寥寥数语,五千字尔,便留下了智慧,留下一个青牛老者的背影,让后人去评说,去猜测。
公元前485年,老子出关,是轰动一时的新闻,比明星出柜还要轰动。用鲍老师的话说,老子出关,那是在扇周王朝的耳光,不,是在扇整个封建社会的耳光。难道我们的祖先已经不配接受哲学的指引了吗?这位绝世的哲学大家宁愿埋骨他乡,也不愿再在这片中原沃土上滴下一滴眼泪。宁愿云游四海,也不愿守护这黎民百姓的一亩方塘。
当年,老子来到函谷关,准备去关外溜达,在此关隘的关令尹喜是个讲究的人。他命人拦住了老子,这是为何?其实原因很简单,此时的老子,一没有护照,二没有通关文牒,什么健康码、行程码就更甭提了,只知姓李名耳,字聃,曾任国家档案馆馆长,虽为昔日同僚,但如今你只是退休一老叟,怎可有特权在手?然而这些只不过是表面上的托辞罢了。
实际上,这个尹喜是个讲究人,他虽为武将,却即有诸葛亮观星测月之能,又以先天下之忧而忧为己任。几日前辰时,尹喜晨观天象,忽觉日出之时,紫气东来,心中默念,必有极贵之人,乘风而来。老子笑曰:何知是予。
尹喜笑对:几日里来,除了蚊子就你一个活物,不是你还能是谁?况且,报纸(告示)上都写着呢:有一老者,年有八十,须鬓皆白,头大如斗,骑一青牛,往西面去了……最主要是画的一模一样。
其实函谷关易出,却不易进,想出去可以,你只需留下脑袋……里面的智慧即可(在其他平行宇宙中的尹喜是一位结巴,第一技能是大喘气,那个宇宙里的老子已被当场吓死,也没有《道德经》出版,那里的人们大体也都不是很道德)。
作为体恤天下苍生难得的好官尹喜,他深知如今周王式微,天下无道久矣,而今佞臣横行,民不聊生,能救万民于水火,只有眼前这位,须白老者。
良久,万籁俱寂,就连蚊子的声音都没有,只听那青牛背上的老者浅浅吟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多年以前,鲍鹏山先生曾揣摩老子的心情,假托老子的口吻,写过一篇《老子出关》,洋洋洒洒,字也不少。在此不做赘述。而今我想假托尹喜之口,来唠一唠当时各位复杂的心情:
还有什么可诉说?
日出东方,紫气东来。
有一老者,横牛悠哉。
仙风道骨,鹤发须白。
此去关门,云游四海。
不食人间烟火,不论红尘盛衰。
只留下天书真言,唤作《道德经》。其字字珠玑,如琢如磨,愤慨疾书,上有治世外王之道,下有处世修身之内圣。其叹道德沦陷之警言……吾学文三十余载,竟未能窥其一二。
老子对当时社会的预言之准确,令人触目惊心。
其文有言: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道在行,而后周公之德,孔子之仁,孟子之义,荀子之礼,礼后见兵,可谓法,但也到了秦朝的暴政之期,天下大乱之时……
看吧,老子即是狠人,也是猛人。《论语》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当年孔子封圣,我倒觉得老子可以封神了。其不狠哉?猛哉?
我虽未读《道德经》,不过也了解一些。我常引用的是其中一句:
“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
万物皆背阴而向阳,阴阳交汇,生机迸发。以其阴胜阳,正是柔弱胜刚强。 譬如上善若水,水即柔又弱,却蕴含无穷的力量。石头为刚,水滴却可石穿。水的特点随物赋形,刚柔并济,动时为水,即为柔,静时为冰,即为刚。然而能打败冰的依然是水本身。
学水的势,修水的能,还要做水的柔情。
老子一书,并非为水做传,却在两千五百多年前便已洞察了一切,化作一句词语便是:无为。
什么是无为,有所为才有所不为。是知其雄,守其雌;是知其白,守其黑……既要知道自己的光荣,也要以屈辱自守。这才是有为,而后才能无为。孔子说,君子不忧不惧,亦是如此。
《道德经》的五千字,不多,却足够惊世骇俗,不光是说无为而治,还有治大国如烹小鲜,还有不敢为天下先……
所以在我在开头写下:不忍直视的私意。实属无奈,是当下的真实感受。这五千字真言,足以睥睨天下苍生了。老子而今出了这个门,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
我隐隐看见,在两千五百零六年前函谷关关令尹喜对着即将闭阖的关门跪拜良久,毕竟他是个讲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