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日记】1.60 梦
其实上周在DC开会时还出现了个小插曲,简单来说就一句话——
我做了个梦。
连事实都不算的插曲,甚至没有资格上天平称一称沉重,但连续恍惚了好几天,需要在开车时特别注意收一收心神。
我再次梦见了爷爷。
如果依然按照我的“梦=平行时空缝隙”理论,那么这回的时空与现在的极其相似,但又极其不同。
相似于家庭结构和我的心境;不同于我如今的心性源于爷爷的过世,随后陆续了失去所有祖辈,已到了无法回头的深壑,而梦里的我,还有最后一次与爷爷同桌吃饭的机会,不懂得失去的滋味,却也有了失去的领悟。
梦里,整个家族都在,如同我记不起的过往。
奶奶也在。
这是奶奶过世六个月后,第一次梦到。
现实的我,在爷爷过世后,暗自等待着下一个时间点,就是奶奶的过世。
我等待的,是家族的忏悔。
我并非认为奶奶没有过错,只是凭骨肉之情,愿就此翻篇——我不能共情,但能够理解。
一如我心中清楚,我的爷爷的一生并非是善良智勇的英雄形象。不过,但凡有一个机会,我一定会为他与命运对抗,什么公平,什么恩怨,我都可以违背。
命运拒绝给我这个机会,也许是忌惮我真的会赢。
为了奶奶的晚年,为了不添加一个血亲的痛苦,为了不继续牺牲一个老人的安稳,我做出了命运看得见的让步——
一切恩怨了断,只能发生在奶奶身后。
可是,他们无法想象什么叫作毁灭性的打击,也并不在乎我好端端的人生怎么突然七零八落, 我等待的忏悔,从未到来。
去年年末,奶奶去世,我们才听闻了那些人继续作的妖,接近六十岁的爸爸气到发抖。
爸爸应该还曾抱有希望,才会气愤。
人值得第二次机会么?这个问题就像在问人会再一次出轨么。
没有底线的人,就算有无限的机会,也教不会他们底线。
当年我只赶上了爷爷的五七。印象最深的不是安葬流程,而是我自己言行中似乎一切安好、但内心如洪荒暴怒咆哮的装模作样。
洪荒狠狠冲撞于魂魄的堤坝上,破碎成泡沫,掀翻作巨浪,重新汇入狂潮,再次狠狠地冲上来。如此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周而复始,从未平息,也未失控,只在原地转圈。
三年半,拉不完这场修炼的磨,出不了这场浩劫的圈。
只有飞溅的水汽化成泪滴,顺着缝隙流淌。堤坝上满是缝隙,勾画着我深爱之人的魂魄的模样。
老人们都安息了,我一个活着的人,竟在这人间始终无法安息。
最近在想,如果他们对我、对爷爷、对奶奶忏悔了,会感到释然么。如果会,我的释然岂非建立在人渣的良心上。
今天视频,妈妈叮嘱我好好开车,说起了人渣一家曾经翻过车,因为其中一个洒了饮料,另一个低头的瞬间出了事故。
我接受了事故背后的道理,但心里想的是,真遗憾,他们活着出了沟。
如此想,与其说是炙热的报复,不如说冷血的判断。
我爷爷的命、我奶奶的命、我爸爸的生活,在他们眼里都是渣滓。既然亲爹妈、亲祖辈、亲手足的生死都没法教会他们“人”这个字该怎么写,那么,如果他们自己中的一个死掉了,说不定还有可能教会他们点什么。
现实的我,从来只是想想,没当面说过,是给爸爸面子。
梦里的我,没有给谁面子,起身隔在爷爷奶奶与人渣之间,厉声说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有什么本事?真当我会闭嘴旁观?我忍你们很久了,到此为止,给我小心点说话。”
梦里,整个家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
梦里,我那么高大,人渣那么渺小。爷爷站着,奶奶坐着,安稳无忧。
梦里,我不知为什么临走前很想抱一下爷爷,但又不知为什么始终抱不到。
醒来了,也知道为什么了。
恍惚又恍惚,没关系,总归未来还会在梦里见,只要见了就好。
爷爷在时我的小说还没有成型,爷爷走后也没人在乎我小说的结局。
但无论现实如何,未来如何,文字如何,情节如何,梦想如何,爱恋如何——
临汐凉一定会杀了百媚生给临江醉报仇的。
终有一日,九溪赪尾,取汝之颈血,滚烫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