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之朋友

清晨，万缕阳光透过树杈，映在百花居的墙上。白鸽缓缓停下，站在阳台上好奇地张望。楼里处处是花草，有牡丹、山茶、水仙、陶菊，把小楼装点得五彩缤纷。楼上一位白衣公子拿着花洒，正在给花浇水。

他的眼睛很干净，像清泉那样透澈。脸上始终保持着温柔平和的笑颜，身上散发着草木花香，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谦谦君子的风范。

一名青衣剑客飞身入楼，待他落地时，白鸽才呆愣愣地扑着翅膀逃走。

白衣公子侧身，笑容更加灿烂，"你来了。"

"难道你不欢迎我?哎呀，这百花居里可真香啊，我上次送你的蕙兰长得怎么样了?"青衣剑客把提在手里的包裹扔在了桌上，"这是马蹄糕，上次听你念叨过，办事时顺手帮你买来了。"

白衣公子捻花，笑而不语，将水壶中的热水倒入茶杯，雾气浮动，茶香飘荡，三三两两的茶叶在杯中翻滚打转，公子缓缓拿起，递给了剑客。

剑客轻呡一口，道:"茶是好茶，清心舒神，不过呢，我的肚子里只留了酒的位置。"

公子执扇垂眉，笑道:"你不是想喝酒，你是想有佳人陪醉、借酒消愁，近来又摊上了些麻烦吧。"

剑客把剑横在桌上，抓起果盘里的樱桃往嘴里投，"不是我惹麻烦，而是麻烦来找我啊。唉，世上那么多地方，也就这里能让我安稳一阵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

"这事儿你还是不知道为妙，沾染上了会烦心的。"剑客吃完了樱桃，又挑了个新鲜的梨啃了起来。

"也好，万事小心，你若不再来了，这楼会很寂寞的。"公子的笑容一直很平和，像春日黄昏掠过湖面的清风。

两人相坐，相视，相笑。

公子起身拎出酒坛摆在桌上，"喝吧，上好的桂花酿，等你很久了。"

"哎呀，有这宝贝就该早拿来嘛，藏着掖着多糟蹋啊。"他像捧着一个婴孩儿，眼睛里透出兴奋的光芒，拆开泥封，凑近细嗅，"嗯，好酒。"

话音未落，便抬手把酒灌入腹口，一些顺着他的胡须滴落在地。公子笑着摇头，扇坠随之轻晃，"你这种豪迈的喝法，纵使有千百坛，也只怕被你一日内喝光了。"

公子伏案奏琴，曲声时而婉转鲛泣，洋洋兮若江河，时而轩昂凤鸣，峨峨兮若泰山。剑客换酒盏小饮，静静地听着。

"有时真羡慕你。"剑客说。

"羡慕我什么?"公子依旧弹琴。

"你过得比我轻松舒服，生得比我英俊，文武两全，家大业大，我跟你在一起啊，总是感觉很挫败啊。"

"哦，我却觉得你最羡慕我的不是这些东西。"

"那你说是什么?"

"你啊，最羡慕我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

"今天可真是稀罕了，你不拐着弯损我，反而还夸起了我。"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天跟你这种轻浮剑客厮混，自然会变得油嘴滑舌。"

"那也比你原来那般高冷的姿态要好，瞧瞧你现在，多可爱啊。"

"你看吧，果然胡话连篇，唉，不知道给多少姑娘灌下迷魂汤。"

"呸，胡诌，我可没有女人去找。"

"你风流成性，江湖浪子，整天想着寻花问柳，这么孤独可不像你。"

"有许多女人的是我，孤身一人的也是我，只是在不同人的眼中有所变化罢了。"

"这次离开要多久才会回来?"

"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而且，回来也不一定会来找你。"

"随便你了。小楼一处，等你四时来叙。"

剑客倚着石栏，忽然笑了，说:"对我这么好干吗?我可不会对你两肋插刀、掏心掏肺的。"

"你若那般，那你可就真不是你了。"公子望着闹市，也笑起来 。

他们都敏锐地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场大劫数，它正潜藏在某个角落，咬牙磨爪，虎视眈眈。

"再会吧，有人来接我了。"

"这次顺路捎些蜜桃酥回来吧。"

"嗯，走了。"剑客拍了拍公子的肩，脚尖点地，身姿轻过春风，转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公子看着身边的花草，低声叹息，没有回头。直到茶水微凉，他才收起折扇，朝剑客消失的方向远远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