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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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窗外阳光正好，嚣张了两天的雪花终于慢慢消停下来。
今天是正月初六，是个极好的日子，老家有很多挑在今天办喜事的人家，一大早就能听到喜庆的唢呐声和鞭炮声。但是小雨此时却没有出去凑热闹的心思，公司初八开工，她明天就要走了，今天要好好在家收拾东西。
小雨把床头的书拿起来，准备放到书架上，这些书都是很早之前买的，本来就是放假无事拿出来翻翻，是不需要带到外面去的。书架下面都放满了，只有最上层还有些空隙，小雨踮起脚有些费劲地企图把书一次性塞进去，可是还是有一本调皮的不愿意进去，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小雨弯腰去捡，却发现里面有张已经泛黄的纸条也一起跌了出来。纸条上有一行小字: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小雨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在读高中，那个时候因为这句话还偷偷掉了金豆子，伤心难过了好一会。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她心里那个时候有个喜欢的男生吧，确切地说是喜欢了很久的男生，因为他们在初中时就认识了。小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想会不会有一天他变得不认识自己了呢？只是想一想小雨就感觉心里疼得厉害。
小雨很清楚地记得初中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我从来不给任何人承诺永远，因为永远太远了。”小雨有些记不清当初是在聊什么引出的这个话题，反正她就是记住了这句话，她总是可以记住很多让人难过但是却是真相的话。
“小雨，小雨吃饭了。”妈妈的声音打断了小雨的回忆。
“来了。”小雨急忙把书塞进去走了出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还有没有要买的？厚衣服带够了没有？”
“收拾得差不多了，都带了都带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嗡嗡~嗡嗡~”突然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母女两人的对话。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张小雨吗？”
“嗯，我是，你说。”
“你好，我是你预约的顺风车尾号3098的车主，实在对不起我家里有急事明天不能走了，你取消订单再找其他车子吧，违约金我这边出，实在抱歉得很。”
“可是现在去哪里找车子啊？”
“实在不好意思啊，你要是实在找不到车子，我给你说个号码，是我表弟，人挺好的，他今年也要去W城，我问了他也是明天走，你要觉得行我就让他捎你一程。”
“算了，我再想其他办法吧。”小雨下意识地不想坐陌生人的车子，毕竟不是通过平台，而且现在这个也是熟人推荐的，老家离得也不算远，她才敢坐。
“你还是记一下吧，万一找不到合适的车子也不至于耽误上班，我这边实在是突发情况，抱歉得很。”
“真不用了，谢谢你。”
“这样吧，我短信发你手机上好了，你要找不到车子就打他电话。”那边似乎很坚持，好像是要完成什么任务一般。
“不……”小雨刚说了一个“不”字，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声，那边已经快一步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咋又要找车子呢？”妈妈一脸急切地问道。
“那个顺风车家里有急事明天不走了。”
“怎么不早说呢？”
“他那边也是临时家里有急事。”
“你手机上赶紧查查看还有没有其他车子？”
“先别急，吃饭吧，我下午出去问问看有没有刚好明天走，顺路的。”爸爸嘴上说着不急，但是明显加快了吃饭速度。
“叮~”一条短信进来，小雨看了一眼是一串号码，应该是刚才那个顺风车司机发的，小雨回了一句“谢谢”便收起了手机，只是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忙活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车子。小雨有些着急，可着急不能变出车子，只能明天去路口碰碰运气了。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便带着小雨去了老家南边的路口，那是一条大道，县城到外地去的大巴车大多都会经过，很多人都会在路口等。
前两天的雪还没有融化完，夜里上了冻，路上有些打滑。小雨他们走得很慢，等到了路口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已经有几道身影在等车了。
“爸，你回去吧，我在这等着就行了。”
“那哪行，等你上车了我再走。”
“我已经长大了，天气太冷了，你回吧。”
“不差这一会，我不冷，万一车子人满了我还能带你回去。”不管孩子多大，父母总是有担不完的心。
小雨看着已经上了年纪的父亲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胀胀的。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往父亲身边站了站，挽住了父亲的胳膊。
太阳终于羞答答地出来了，打着呵欠，撒下了缕缕金光，温暖了冰封的大地和正在等车的人们。
“车子来了，快点快点。”父亲率先看到了车子，催促小雨赶紧拿好行李，他则往前站了站，准备抢个上车的好位置。
车子越来越近，车速慢了下来，但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来，车窗处售票员连忙摆手，大嗓门地喊到：“满了，满了。”
“我们就一个，挤一挤行不行？小孩等着上班。”小雨看见父亲拼命地想让汽车停下来。
“不行不行，现在不给超员了，要罚款的，再想其他办法啊。”
“算了，爸，再等等其他车子吧。”小雨拉住了还想往前走的父亲。
后面又来了两辆车子，都是同样的遗憾。
有些人已经回去或者在想其他办法了，小雨望了望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心里一时也没了主意。
“要不回去吧，下午我送你去县城，明天早上从站里买票坐。”
“可是明天就开工了，有开工红包呢！而且我好不容易才转了正。”
这时候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辆车子正朝他们驶来，并且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小雨，好巧啊！”车子靠边停下，里面走出了一道帅气的身影。
小雨闻声愣了一下，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多少年没见了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有五年零三个月了吧。
“啊？啊？好巧。”小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小雨，这是？”
“叔叔好，我叫夏天，是小雨以前的同学。你们在等车吗？”
“啊，夏天呀，你好你好，你这是去哪里？”
“我去W城。”
“W城？小雨也去那里，你车子满了吗？能不能带……”
“爸！”小雨急忙打断了父亲即将说的话，她心跳得厉害，她不想坐他的车子。
“我喊了顺风车，一会就能到。”小雨急忙补充道。
“啥时候？顺风车不是不走了吗？”父亲一脸懵地问道。
“刚才喊的。”
“哦？你打过电话了？”夏天挑了一下眉毛，一个“哦”字拖了长音，带着一些莫名的愉悦。
“小雨，我刚才没看到你打呢，你现在再打一个试试，不行你就坐你同学的车，我也放心一些。”
小雨有些骑虎难下，她突然想到了昨天那串号码，实在不行先拿出来凑数吧，希望人家还没有走。小雨在两人的注视下拨通了那串号码。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盼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夏天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刘德华的《今天》，这首歌小雨记得，她当时偷偷单曲循环了好久，只因为这首歌是夏天最喜欢的。
“喂，你好。”夏天很快接听了电话，只是细看就能发现他的唇角挂着笑意，好似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一般。
而与此同时小雨的电话也被接起，里面传出的正是夏天的声音。
“你是顺风车的表弟？”
“呵~好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小雨的是惊讶，而夏天的则是愉悦。
“昨天表哥都和我说了，没想到是你，我看一直没打电话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我准备坐大巴车走的。”
“既然这样就坐我的车子吧，我堂姐也在车上，你们路上可以做个伴。”
“我，我想再……”
“好好好，夏天是吧？小雨她一个女孩子坐别人的车我也不太放心，你们既然是同学就带她一起吧，这点钱你拿着路上加个油。”小雨父亲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张红票票，一个劲地往夏天怀里塞。
“不用不用，叔叔你太客气了，我们是同学。”夏天说什么也不肯要。
“那哪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小雨父亲边说边又往夏天口袋里塞。
“要不到时候小雨微信转我好了。”见推脱不过，夏天换了一个方式。
“那也行那也行，小雨，你赶紧加下夏天的微信。”小雨父亲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家的“白菜”已经被“猪”盯上了，而他还傻乎乎地给“猪”创造机会。
路上有些堵车，夏天堂姐是个健谈的人，她和小雨坐在后排一直聊着天，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小雨很明显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后来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夏天身上。
“哎，小雨，你和夏天是同学你知道你们班有个叫‘绿叶’的女孩子吗？你都不知道夏天以前有多搞笑，他有一个笔记本，宝贝蛋一样，有一次被我小弟撞见了，里面全是绿色的叶子，有的还写了字。我小弟说他在本子上看到了‘绿叶’两个字，我猜肯定是他暗恋的女孩。”堂姐突然压低声音给小雨八卦道。
小雨突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她的心跳好像又不正常了，她思绪一下子就飞到了那个满是阳光的午后。她记得当时学校流行交笔友，大家都给自己起了笔名，她也想给自己取一个。那一天她独自坐在教室后面的一棵大树下，她不经意间抬头望见了一大片碧绿的叶子，像一张巨大的绿地毯，在阳光下泛着好看的光。微风一吹，有一片树叶刚好飘落在她身旁，她捡起那片叶子，在本子上写下了“绿叶”两个字。
笔友本来是互相不认识的，只是圈子就那么大，又都是好奇的年纪，没过多久基本也就都知道真人是谁了，小雨想也许自己就是那个时候心里开始住进了一个人的吧。
“哎，小雨，你咋不说话了？”堂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明显不在状态的小雨。
“啊？不好意思啊！”小雨赶紧回神。
“没事没事，你认识她吗？”
“噢，时间太长了我有些记不清了。”小雨只好胡乱扯了一个理由。
“哦，也可能是其他班里的，夏天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女孩让他这么长时间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肯定不可能是她。”小雨说不上来此时心里的感受，有些跳跃，又有些难过。她既希望是真的，又觉得不可能是真的。
“怎么不可能，他到现在都还没找媳妇呢！我二婶都急死了，让他相亲他也不去。我分析他肯定还惦记着人家那个女孩呢。”
“那也可能是大学里的女孩。”小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一定要找到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原因似的。
“不可能，他到现在都还宝贝那几片叶子呢。夏天，你说你是不是还惦记那个叫‘绿叶’的女孩？”堂姐转头拍了拍夏天的座椅背突然提高了声音，吓了小雨一大跳，小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啊？堂姐你说啥？我开车呢。”夏天打哈哈，但是声音却是有些莫名的愉悦，似乎低笑了一声。
小雨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不知道自己想听到哪个答案，她感觉哪个答案好像都不适合现在听，她的心现在有些乱。
“哎，小雨，你有男朋友了吗？”堂姐突然的发问让小雨有些不知所措，刚刚松的那口气好像又被提了上来。她抬头快速看了一眼前方，见夏天正在专心开车心里有些失落，肯定不可能是自己，他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呢。
而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前方看似专心开车的夏天此时微微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轻踩了一下刹车，竖起了耳朵。
小雨对着堂姐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
车子好似又快了起来，像一只在草原上尽情奔跑着开心的小鹿。
天气依然很寒冷，可是车内的空调却异常温暖。小雨有些昏昏欲睡，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绿色的叶子和那个让自己痴迷的身影，她看到他在阳光下开心的笑，他听到他说:“真是片漂亮的叶子！”
小雨是住在公司宿舍的，车子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夏天一直把小雨送到宿舍门口才离去。小雨动了动嘴唇，很想问一句“是真的吗？”但是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
夏天看着面前和自己记忆中重合的容颜，轻笑了一声说:“我也在这边了，那以后常联系。”
“嗯，好。”
两边路灯的光柔和了黑夜的棱角，也拉长了夏天的影子。夏天走到车子前刚准备开车门电话就响了起来。
“怎么样啊小子？刚才大表姐可是打电话和我说了有戏，这要是成了可要给我记头功。”
“行了，少不了你的酒。”
“你说你小子也是运气好，我接个单子你都能给利用起来，这么多年还记着她家地址？这次可千万别给弄丢了。”
“行了，先挂了，还要送堂姐回去。”
“这次肯定不会了。”夏天望着不远处亮着的那盏灯，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想说给谁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