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祭
引子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奔腾的河流开始冻结,太阳的光辉逐渐消失,所有的生物都陷入了黑暗,一片混沌。
她感到有成千上万支箭正穿过她的胸膛,然后刺入心脏,紧接着胸前绽放出一朵妖艳的红花。她倒下了,落地的那一刻,香气弥漫了整个南庄。那是红豆的香味。
“玲珑!”石头绝望地跪在地上,目光涣散,他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心爱的人,如果可以,他一定不会把不干净的东西从那个叫天圆地方的地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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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兮生南国兮,春到兮吐芳华。送君千里今别兮,且佩红豆兮在卿身……”南庄的红豆林里传来阵阵歌声,宛如天籁之音,清脆又动听。在林子里摘红豆的石头被歌声吸引了过去。
那是石头第一次见玲珑。桃扇下是一张俊俏的脸蛋,眉心有一颗心形的红痣,醒目极了,仿佛是一颗成熟的红豆,撩动着石头的心弦。
“你是谁?”
“你是谁?”
两道童声同时响起,互不相让,七八岁的孩子最是争强好胜。
“我是海玲珑,南庄庄主海天的女儿!你又是哪里来的?”
“原来是未来的南庄主人,黄毛丫头一个!”
“你说谁黄毛丫头呢?我要告诉我父亲去,你等着瞧吧!”
“可惜了,可惜了,你不说话的时候像仙女,可一开口满口骄横,哎…… 南庄将来怎么会交给你这样的人呢?”石头边摇头边叹息道,俨然一副大人的样子。
“你……呜呜呜……”玲珑被气哭了,哭声引来了闲谈的大人们,“呦,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了?”
说话的正是玲珑的父亲,也是这南庄的主人海天。南庄的土地上几乎只有一种植物──红豆。红豆别名海红豆,所以庄子里的人都姓海。不过当地的人习惯地称它为相思豆,相传海神的女儿爱上了一贫如洗的红豆仙子,两人决定私奔的前一天,海神发现他们的计划后便把女儿关在了家中,红豆仙子左等右等也等不来,思念成疾,幻化成了红豆树,结出的豆子是心形的,那是他对海神女儿的思念之果。海神的女儿听说后吐血而亡,鲜红的血染红了心形的豆子,从此,二人合二为一,南庄渐渐地长满了红豆树,有的已经成林。
“是他,”玲珑委屈地指着石头对海天哭诉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哼!”
“不许胡说,玲珑,对别人要懂得尊重,这是为父我给你找来陪你读书的石头哥哥,以后对他要有礼貌,知道吗?”父亲严肃地对玲珑说。
海天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平时刁蛮任性,不用说,俩人吵起来少不了玲珑的“功劳”,都是自己平时惯的。但好在她心眼不坏,又天资聪颖,好好培养的话还是个可塑之才。
“石头,快来拜见庄主!”红豆夫子威严地说道,一手还不忘捋了捋胡子,他将是玲珑和石头的老师。
“石头见过庄主 !”
从那天起,玲珑和石头这对欢喜冤家便一同跟着红豆夫子学习红豆魔法。但是玲珑对于上次因为石头而被父亲教训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经常对石头有些小报复。不过,结果和预想的恰恰相反:玲珑把蛤蟆放进石头的鞋里,第二天便会发现蛤蟆躺在玲珑的枕头边;玲珑在石头的作业纸上乱写乱画,第二天却发现自己的作业变成了空白纸……对此,玲珑一开始深恶痛绝,但慢慢地,这些原本恶作剧的行为却成为了他们彼此娱乐的方式。
十年一品温如言
“你……真的要走吗?”玲珑迟疑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伤感,虽然让他留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但她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去挽留他。
“玲珑,等我。”石头梗咽地说着,狠下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石头!”当石头就要走出南庄的那一刻,玲珑拦住了他,“这颗红豆是同我一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有灵性,你要想我了,就对它说话,我就能听到你的声音。”
“好,回去吧,玲珑。”石头抱了抱玲珑,忍痛说道。
“红豆兮生南国兮,春到兮吐芳华。送君千里今别兮,且佩红豆兮在卿身……”南庄的月亮每天都有,每一天都是圆的。玲珑望着天上的月亮——那个圆圆的白玉盘,那个金黄金黄的大镜子,那个见证了他们十年情谊的精灵!
“玲珑,我猜,你在看月亮。”石头温柔的说话声响起。
“石头啊,你怎么永远这么聪明?你呢?你是不是也在看月亮?”
“哎,别提了,这里今天没有月亮,只有初一十五才是满月,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石头,辛苦你了,你为南庄付出了太多。”玲珑一想到这里,就莫名的心疼。
“别这么说,我在南庄生活了十年,也算是我的家了吧。对了,玲珑,赶紧回去,免得再遇到蛇妖劫色。”
“去去去,我已经有魔法了好不好?什么都不怕!”玲珑反驳道,她不能总被石头嘲笑啊。
“哈哈哈……”
“你还笑!”
那是他们刚开始学习魔法不久,红豆夫子教了他们碰到蛇妖要如何去应付,玲珑不认真学习,被夫子批评了,玲珑非但没有改过之心,还“胸有成竹”地说:“夫子啊,我已经学会了,不信,等我遇到蛇妖看我把它好好收拾一顿!””
“你!”夫子快要气死了,这个功夫学不好,遇到蛇妖简直就是送命,为了逼玲珑认真学习,也为了她将来能保护自己,夫子狠了狠心,“好,除非你拿着蛇妖来见我,否则你就乖乖去练习!”
“去就去,夫子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玲珑感觉自己马上要做一件大事了,兴奋不已。
“傻丫头,小心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那就不值咯。”石头不痛不痒地说完就走了。
“你们……”玲珑也生气了,“今天晚上我就去!”
透过装饰着云母的屏风,烛影渐渐暗淡下去。银河也在静静地消失,晨星沉没在黎明的曙光里。
“好冷啊!今天蛇妖不会出现了吧。”玲珑疲惫地起身,准备回去了。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啊?”一道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着毛骨悚然。
玲珑吓了一跳,但想到自己有魔法,立马有了底气,但仍颤巍巍地说,“大胆蛇妖!还不束手就擒?”说完便念起了咒语。
蛇妖一听,本想立马就逃走,可听这咒语,不正是召唤蛇妖的吗?这姑娘这么傻,不管了,今晚可以好好享受了。它慢慢地靠近玲珑。
近了,近了,再近一点,身子开始兴奋,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信子在空气中不停地舞蹈,马上就要到手了……
“哎呀,你这蛇妖,身上怎么这么臭?”玲珑还没发现危险正一步步逼近她。
“是吗?”蛇妖狡黠地对玲珑说,“要不要再近一点?”
“啊!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念了咒语?”
“你念错了,小姑娘。”说完马上就要去缠玲珑了。
玲珑在那一刻忘记了呼叫,俨然被吓傻。
“嘶……”一股血腥味传来,绝望漫上玲珑的心头,她看到星星一颗颗地陨落,落在她的周围,然后它们围成了一个圈将她拖起,仿佛是一个温暖的臂弯,好舒服啊……
“玲珑,醒醒,醒醒!”石头努力地想要叫醒她,奈何玲珑在他的臂弯里沉沉地睡去,“罢了,由她去吧。”
月华收,云淡霜天曙。
怎么这么累?这是什么东西?硌死了。玲珑难受地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双好熟悉的眼睛。下一秒,她腾地跳起来,指着石头说,“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不能?”
玲珑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我没死啊?”
“喏,自己看。”她顺着石头所指的方向,看到了已成两截的蛇妖。
“夫子知道你不学无术,怕你出事,让我跟着你,果然,就是笨。”
此刻的玲珑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谢谢你,石头。”从不向石头低头的她破天荒地道起了谢。
“别别别,我怕你了,万一你又念了召唤蛇妖的咒语怎么办?”石头调侃道,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别让我追上你。”玲珑佯怒。他飞,她追。时光就这么安静地流逝,一晃就是十个春秋。十年之后,这样的时光还会有吗?
“你在天圆地方怎么样?”玲珑怕石头不习惯那里的生活?
“别提了,这里的河是黑色的,天是朦胧的,山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还有路上全是一些怪物在行走,没有眼睛,没有鼻子……”
“你要小心啊,不行就赶紧回来,我用我的法力去救父亲。”
“不行,等我拿到天圆地方的宝物就回去救庄主,你的法力还不够,那样的话只会让你像花一样凋零。”
海天病重,有人说去一个叫天圆地方的天堂,拿到宝物就可以救庄主。但是玲珑是南庄的主人,不能擅自离开,强行离开只会让南庄毁灭。于是,忠心的石头踏上了行程,他要救他,不仅因为他是南庄的庄主,更因为他是玲珑的父亲,他不想看到玲珑伤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
石头回来了,带回了两颗畸形的“绿豆”,天圆地方的人叫“胶囊”,海天喝了以后果然好了,庄里的不得不佩服天圆地方的人医术高超。
这原本是一件喜事,可南庄的人却人心惶惶,为何?因为最近怪事连连。
南庄与外界的交界是一块坐北朝南的石头,上面题有篆书“南庄”二字,是用红豆汁写成的,书写有力,又不失婉约之风。
但就是这块石头,最近变成了坐南朝北,红字变成了黑字。
还有那小河,怎么越来越黑,昔日的清澈早已不见,并且河中还常常散发出臭味。
到了晚上,月亮也不再一如既往地升起,若想看到圆月就更难了,不到十五是看不到的。
红豆林里的红豆树渐渐枯死,人们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正在殆尽……
哪里还有“晨烟暮霭”?只有无尽的雾霾。
哪里还有“春煦秋阴”?只有难耐的酷热。
南庄的崖上,石头神情低落的坐着,仿佛风一吹就会掉下去。
“石头,你怎么了?”玲珑已经很多天喝不到干净的水,嗓子有些沙哑。
“玲珑,我对不起你们……一定是我带回了不干净的东西。”石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让我跳下去吧,我死了,南庄一定会恢复昔日的安宁。”
“不行!石头,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做傻事啊!”玲珑也慌了,忙劝着石头。
“你不知道,人们都在传,是我从天圆地方带回了邪物,才让南庄变成这个样子的,你还记得我跟你描述过天圆地方的情景吗?和现在南庄的情况一模一样。”石头痛心不已,突然起身,一脚已在空中。
失重的感觉传来,石头以为自己就要解脱了,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掌抓住了自己,玲珑也用魔法拉住了正在下落的石头,接着把他拉了上来。
“孩子,别做傻事。事情还有解决的办法,你是为了救我才去的天圆地方,我们不会怪你,要怪也是怪我。”海天满脸愧疚,心疼地看着两个孩子。
“我的父亲跟我说过,在南庄的最南端,红豆林的尽头,最矮的红豆树下有拯救南庄的秘籍,不到万不得是不能用的。如今,也只好打开它了。”海天叹息着,他是庄主,南庄即将毁灭,他也很痛心。
“那我们赶紧去找吧,不能让无辜的人再死去了!”玲珑迫不及待地拉着石头就走,海天还有话说,奈何他们已经没了踪影,没时间了,一定要追上他们。
“玲珑安红豆,南庄犹可存。”秘籍上只有一句话。
玲珑轻轻地念着,话音刚落,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控制。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奔腾的河流开始冻结,太阳的光辉逐渐消失,所有的生物都陷入了黑暗,一片混沌。
她感到有成千上万支箭正穿过她的胸膛,然后刺入心脏,紧接着胸前绽放出一朵妖艳的红花。她倒下了,落地的那一刻,香气弥漫了整个南庄。那是红豆的香味。继而阳光重现,万物复苏,南庄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放眼望去,一片欣欣向荣。
“玲珑!”石头绝望地跪在地上,目光涣散,他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心爱的人,如果可以,他一定不会把不干净的东西从那个叫天圆地方的地方带回来。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去死。
海天还是晚了一步。他刚刚忘了说,南庄的女子是不可以打开它的,一旦打开,就会化成红豆,灵魂会被撒在南庄的每一个角落。
玲珑用她的灵魂拯救了南庄,可他们不知道,还有更多的灾难等着他们。因为天圆地方的人发现了南庄这个世外桃源,想用核武器把他们消灭,自己占为己有。
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石头,只想一个人静静,他把玲珑埋在了红豆林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