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马上遥相顾
墙头马上遥相顾
那日，我独自去了玛祖庙。
妈祖庙里，坐着一位年过八十的老人，她满头白发，虔诚的转动着手中的木珠，四下寂静，我生怕扰了她，便准备离开。
“孩子，听我说个故事吧。”
忽然，她缓缓开口，我便缓缓点头，盘腿坐在她身边，算是应了她吧。
1
江城是一个临海的小城，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海味。
年少时的陈邵和唐歆自幼一起长大，而那时的唐家和陈家是氏族大家，所以他们的年少过着锦衣玉食富家子弟的生活。
而自幼，唐歆似乎都要比陈邵要聪明一点，当陈邵还在练习走路时，唐歆已经在院子里健步如飞。再大一点，他们上了私塾，当私塾的老先生在讲台上向大家讲述着“诗书五经”的时候，唐歆便拿出纸团丢丢这个，扔扔那个。于是，老先生总会生气的把唐歆推到门外，美名其曰“反思”，而那时的陈绍便总会趁老先生不注意，偷偷的溜出去，和唐歆一起去私塾后的小池塘玩水。年少时的他们，纵使生活平淡如水，无任何波澜，但至少那段时光对他们而言，是快乐的。
多年后，当唐歆回忆起那段年少往事，只觉得心头拨过一曲旧事悲歌。她的眉角微微扬起，那笑容中，甜蜜而又悲伤。如果当时，她不顾一切的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如果。
2
一切的改变好像是从那年开始。
那年的盛夏，日军不顾我方士兵的阻拦，大举进攻我国境内。而中华民族不甘自己的领土被日本占领，愤然起兵反抗。
那年的陈绍正是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少年，生于乱世的他不甘就这么苟活于世。他思考几日后，决定离家去参军，报效国家，保卫祖国。他一腔热血护国她怎能心中不喜。可战场上，子弹无眼，稍有不慎，便可能命丧黄泉。但对她而言，他的决定，尽管有一万个不舍，也要支持。
陈邵离去那日，天空下着小雨，她便独自打着伞站在江边，望着船上的缓缓离去的他，那天送他的人很多，江城的所有百姓都以他为傲，他望着四周却独独不见她，心中不免失落起来
“陈邵，陈绍……”
待人群散去，他忽然听见了她的声音，他含着泪笑着转身，望见了不远处的唐歆正在向这边跑来
“这是我娘临走前送我的，它护了我十几年的平安，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不许有事，活着回来。”唐歆还是没忍住，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
“放心吧，小爷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他使劲的揉了揉她的头，仿佛这边是最好的告别。
他转身上船，但动作却忽然停住，他轻轻开口。
“唐歆”
“嗯？”
“等我回来……我,我就迎你进门。”
“好,我……等你回来。”
3
1939年2月
院里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又是一年大好春光。
“陈邵哥回来了……”
一日，一名年纪约三四岁的孩童望见不远处一袭戎装的他。便兴奋地冲村里大喊，他的叫声引来了不少江城的百姓，而唯独她，坐在家中，望着他给她写的信，发呆。
不一会，唐禾跑回家，看着正在发呆流泪的她，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衣襟。
“姐，陈邵哥哥回来了……”
唐歆慌乱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转头冲唐禾笑了笑，却无言。
“唐歆？”
“陈邵，你来了。”坐在正屋里的唐父，望见了陈邵的到来慈祥而又不失威严的说到
“伯父好，唐歆呢？”
唐父忽然叹了一口气，对着他指了指唐歆的房门，无奈的开口
“在屋里呢……”
“唐歆？”陈邵轻轻的推开她的门，轻轻的唤着她的名，他走进她的房间便看见了坐在梳妆镜前的她，那日的她，身穿一件红色的旗袍，肩上披着红色的披风，浓妆艳抹却又不失风雅。镜前的她，显得成熟而又娴静。
“唐歆，我……我回来了”
“我知道啊”
“那你为何……”
“我们成亲吧。”
“唐歆，我……”
陈邵忽然愣住，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他忽然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说完，他便仓皇而逃。
镜前的她，忽然哈哈大笑，只是那笑里，是凄苦，是悲哀，是她对他这三年来无言的等待与守候的后悔。
终于，他还是悔了。
或许这一切，终究是一场梦，一场美好而又无暇的梦。
“姐，陈邵哥哥要走了”
“走了就走了呗。”
“姐，他说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江城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唐歆依然笑着应到。可转身，泪忽然从眼中涌出，她紧紧的咬着牙，背对着唐禾，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写手中的讲义。
“爹，我想去上军校。”
傍晚，唐歆坐在饭桌前，向唐父提出这个要求，唐父叹了一口气，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4
1939年5月，黄埔军校。
脚下的野花零星的点缀着大地，正是难得的休息日，军校诺大的操场上，几十个人围坐在一起，享受闲暇的时光，而此时的唐歆正拖着简单的行李迈入校内。
不远处有人看了过来，洁净的白衬衣将来人显的十分俊朗，手中的校服明显的标志着这人已是学校的学生，操场上的人一阵唏嘘。
唐歆只是淡淡的扫了那些人几眼便抬腿离开，一男子拍了一下身边的人“这家伙看起来挺傲的，长得也……”意识到身边的男子皱起了眉头，他被吓的赶紧往后退“晨哥，我错了， 下次绝对不会再碰你了。”
旁边的男子悠悠的扫了他一眼，目光便移开了。
军校的生活格外枯燥，但唐歆都坚持着熬了下来，一场场训练下来，唐歆已是汗流浃背，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了一条洁白的手帕。
“谢谢”唐歆接过毛巾，淡淡的对着那个给他递毛巾的男孩儿说道，“喂，我借给你毛巾，你就这个态度啊。”那个男孩儿似乎生气了，皱着眉头说到。
“你叫唐歆，对吧”唐歆笑着望着他，对他点了点头。
“我叫高晨，交个朋友吧”唐歆望着他，竟从他的身上望见了陈邵的影子，她忽愣了一下，便又缓过神，笑着答道:“好啊……”
高晨听到他的回答，满意的笑了笑，又跑回操场上打球，唐歆则背起书包，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唐歆和高晨也变得熟络起来，她有时感觉自己已经放下了陈邵，也有时会把高晨当做陈邵。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似乎对陈邵没有了那么强的依赖感了。
“唐歆，你都不等我”
“我怎么不等你了”
“那你……”
“我怎么了，明明是你自己被一群小女生围住……”
“哟，我们唐大小姐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哪有”
“还说没有……”
“你烦人不烦人呐”
“好啦，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正好我没钱了”
“……”
“哈哈哈……高晨，你……”
唐歆笑着，望远方跑去……
5
1941年9月
“小双牺牲了。”
“什么？”
“上期最新指示，要我们提前申请毕业。”
“好，我会一切听从上级安排。”唐歆哽咽的说到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回家一趟。”
“好，时间不要太长，我在学校等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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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遥相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