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蔷薇》
我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一本书的封膜,然后将它慢慢撕下。我的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本书,已经静静地躺在书柜里好几年。今天的一个午后时分,我轻轻地把它从书架上抽了出来,撕下包装,展开书页。在这静谧的午后,书页上一个个汉字,像迷人的香氛,随着窗外吹进的微风,一直飘入我的脑海。
与一本书的缘分竟是这么奇妙。买它的初衷已经忘记。眼睛多少次看到它,都视而不见,手指多少次划过它,都弃而不取。
可是,总会有这样一个时刻,它悄悄地来了一个华丽转身,一下子就成了当仁不让的主角,跳进你的视野,让你满眼都是它。它沉寂的时间越长,你心里积攒的渴望越多,就越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它共享一段美好时光。
抱着这样一种心情,我翻开了《金蔷薇》,品读了第一篇——《珍贵的尘土》。
《金蔷薇》是前苏联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谈论创作体会的散文集,《珍贵的尘土》讲的是一朵金蔷薇的故事。
夏米是一个士兵,因得了严重的疟疾,被遣送回国,团长借机让他把自己八岁的女儿苏珊娜一起带回法国。
一路上,为哄小女孩高兴,夏米讲了很多故事,其中就有金蔷薇的故事。
一个老渔妇,家中有一朵用金子打成的蔷薇花,那是她年轻之时,未婚夫为了祝福她而馈赠给她的。
夏米的母亲曾说过,谁家有金蔷薇,谁家就有福气,谁的手碰到过它,也能沾光。
果然,那个贫穷的渔妇,老年时儿子当了画家,家里变得很富有。
苏珊娜问夏米,是否会有人送她一朵金蔷薇?
夏米回答说,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很多年过去了,夏米成了巴黎的一名清扫工。他常想起苏珊娜,她的父亲已死,她在哪?她的情况怎么样?他一直想去探望她,可总不能成行。
在一个佛晓,夏米在塞纳河的桥上,意外地见到了苏珊娜,并把她带回自己的棚户屋住了五天。这五天之内,巴黎的上空都升起了光耀的太阳。
夏米还帮苏珊娜跟她的情人言归于好。临走时,夏米祝她未来幸福。
苏珊娜说,要是有人送她一朵金蔷薇,她就一定会幸福。
从此以后,夏米每天都把清扫的首饰作坊的尘土倒进麻袋背回家去。他要把尘土里面的金粉筛出来,打成一朵金蔷薇送给苏珊娜。
当金蔷薇终于打成时,苏珊娜却去了美国,而且再也不回来了。夏米先是如释重负,后来又祈求上帝让他心脏停止跳动。他不再去打扫作坊,整日躺在窝棚里,很快,他就死了。
夏米死后,给他打金蔷薇的老工匠拿走了金蔷薇,卖给了一个老文学家,文学家写下了夏米的故事。
老文学家还深有感触地写到:
“我们,文学家们,以数十年的时间筛取着数以百万计的这种微尘,不知不觉地把它们聚集拢来,熔成合金,然后将其锻造成我们的‘金蔷薇’——中篇小说、长篇小说或者长诗。
“夏米的金蔷薇!我认为这朵蔷薇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们创作活动的榜样。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花过力气去探究怎样会从这些珍贵的微尘中产生出生气勃勃的文字的洪流。
“然而,一如老清扫工旨在祝愿苏珊娜幸福而铸就了金蔷薇那样,我们的创作旨在让大地的美丽,让号召人们为幸福、欢乐和自由而斗争的呼声,让人类广阔的心灵和理性的力量去战胜黑暗,像不落的太阳一般光华四射。”
高明的作家,用这样一种形式告诉我们,生活中的所有微尘,都可以打造成一朵金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