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中的建筑空间
电影《后窗》(Rear Window)是由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执导1954年上映的一部作品,主人公所居住的房子是四面楼房形成一个花园式天井,为居住者们打造对内公开、对外私密的视野。这个由几十间公寓组成的联邦风格砖房,其并非真实的居住区,而是导演花费整整6个星期搭建而成室内布景,一度成为美国派拉蒙影业历史上最庞大的室内布景。
扁平化的空间
由詹姆斯·斯图尔德饰演的新闻记者在工作中腿部受伤,整日困在房间的轮椅上,每天手持望远镜往对面的楼里窥视。从窗口望去,可以隔着院子看到后面一栋住宅的窗口。在这里,对面住宅的空间都被扁平化了,四个窗洞依次为公共走道、厨房、客厅、卧室。在真实世界中,这种住宅形式是不存在的,但是导演利用如此布置的场景,来展示类似剧场舞台一样的效果。
实际上,深度化的的空间更贴近真实,而平面化的仅仅是一个视觉的空间,当主人公经过远距离去观察窗口的时候,这种扁平化的空间使人更注意其空间内容,而非空间特别性。利用家具来定义空间,空间的形式变得不重要,内容变得重要。导演利用类似戏剧的形式,把空间扁平化之后又通过某种方式,把空间的特殊性体现出来。
多层住宅区里,每个房间都有朝向天井的窗口,排成小矩阵。每个窗口都有一个说故事的人、都能展示室内的片段。主人公只能看到一个特定大小的框景,而无法看到空间的深度。压缩后的空间变成某种展示空间的手段,视觉的需要创造了一个浅空间,形成了窥视者对空间内情景的想象。
John Hejduk《Mask of Medusa》约翰·海杜克(John Hejduk)曾经在80年代写过一本书,《Mask of Medusa》(美杜莎面具),企图在个人性与集体性之间寻找关系,产生不同的建筑诗意。在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之间,在多人看一人、或者一人看多人的时候,建构出自己的面具。他建构了一个“寂寞之屋”,有十二个单元,每个单元里只有一件家具,一个餐桌、一张床、一个马桶……永远有第十三个人站在广场上,每天看着这十二个洞口。只有某个洞的人搬走,第十三个人才有机会搬进去,所以这个人永远站在广场上观察十二个人的生活,由于不知道他会搬进哪一件,他总是同时观察所有洞口、同时想象自己将来的生活,想想自己如何同十二个生活场所之中的任何一个发生关系。
——通过窥视的方式来重新定义自我,同时也定义那个房间。
非常建筑网站主页面也让人联想到“非常建筑”的主页,一堆不同符号组成的矩阵,像是一个扩大版的“后窗”,浏览的人变成了“偷窥者”。每点击一个,出现的都是建筑师的作品,大到一个综合体,小到一件家具、甚至器皿。浏览网页的人,变成了整个故事、整个场景的参与者。
舞台的布置
类似于舞台布置的建筑立面在主人公窗口看过去的居民楼中,正对窗口的有五家,分别为:年轻的女舞者、独居的胖女人、睡阳台的夫妻俩、推销员、寂寞芳心小姐。非正对窗口的还有两家:新婚夫妇、不得志的钢琴家,分别位于主人公视口的左侧和右侧。
女舞者家的窗口女舞者的住所是二层小楼的二层位置,比较靠近画面中心,影片中出现次数也比较多,属于舞台上的B角色(第二重要人物)。她有时一个人洗漱、更衣、起舞,有时和很多人开party,主人公每次窥视女舞者,心情都很愉悦。观众的心情也是跟着主人公走的,一方面避免观影人感到枯燥,一方面也是导演一种反衬的手法,用轻松的调子烘托平静背后的悬疑内幕。
这件房子明显开间比较小,连通阳台的是客厅,右侧小窗户是卫生间,并未看到有女舞者卧室的开间。阳台有一把木楼梯通至中心花园,但是女舞者从来不曾使用过,似乎这把木楼梯仅仅是装饰花园的道具。居于一楼的胖女人倒是喜欢站在楼梯上和人说话,曾好心传授销售员栽花技巧,被人斥为多管闲事。
胖女人门前胖女人为C角色(第三重要人物),居所为二层小楼的首层,位于内花园出口处的“过道空间”,且门窗躲在两根爱奥尼克柱子后面,可以算作居所中最不利空间,所以胖女人白天经常躺在门前草坪的躺椅上,或者站在门廊处收拾“雕塑”。
——如何使人走出私密空间、经常进入公共空间?除了公共空间的吸引力,似乎“不舒适的私密空间”也是动力。
睡阳台夫妇同样为C角色的还有红砖楼三层的“睡阳台夫妇”,居所位于距视口中心最远的右上角,因天气炎热每晚都在阳台睡觉。他们如同站在舞台角落的丑角一样,负责剧中喜剧部分。当女主人发现自己的爱犬被人弄死,站在阳台上对着出来看热闹的人们哭嚎着说:“邻居应当相亲相爱,相互沟通,应该在乎对方的生活,但你们没有一个是这样。”
——实际上住在这里的人们,除了一楼的胖女人,其他人都没有和邻居的任何沟通。尤其是睡阳台夫妇,即使发现爱犬死在花园里,都不曾下楼。在这个冷漠的住区里,由最冷漠的那个角色站出来斥责整个场景,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睡阳台”这件事,显然不适合一层、二层这样低的位置,这样的位置太容易被同楼的人看见,类似处于“广场中心”的感觉,产生不适感。而更高的楼层又会有不安全感出现,无疑三楼是个合适的位置。
由于剧中的舞台洞口是建筑化了的,所以不能保证每个洞口都有动态的影像,特别是夜晚,睡在洞口外面的夫妻俩就保证了无论何时主人公看去,都不会使画面有“一潭死水”的景象。在影片的关键点,发生“大事件”的那个雨夜,夫妻俩手忙脚乱地收拾床铺进屋去,滑稽的表演分担了观影人对于推销员的注意力,既是喜剧效果的戏剧化呈现,也为故事的内幕又蒙上一层纱。
“寂寞芳心”小姐寂寞芳心小姐住在红砖楼的一层,属于B角色,心地善良、渴望爱情。自己住在一个大房子里,通过三个洞口(厨房、客厅、卧室)的完整呈现,自己的故事也可以作为一个单独舞台剧:第一幕,独自幻想;第二幕,带男人回家;第三幕;出现在钢琴家家中。她在影片中的角色比较特殊,属于大舞台中的小舞台,并非为影片的中心点服务,而是起到丰富整个电影的作用。
一楼的位置总是令主人公最容易看到,寂寞芳心小姐喜欢穿绿裙子,在红砖楼里更显醒目。对比居住空间同样大小的二楼推销员夫妇、三楼睡阳台夫妇,寂寞芳心小姐的洞口显得格外大,这是因为在同样大小的画面中,一楼的角色密度是其他楼层的一半。
推销员家的窗口住在红砖楼二层的推销员无疑为舞台上的A角色(第一重要人物),位于画面中心。最左侧的洞口展示家门外的公共空间,在“大事件”雨夜销售员几次在这个小洞口中展示出门和回家,最早令主人公起疑。这个窗口极其重要,为了说明其为“窥视窗口”而非“展示窗口”,导演在外面的阳台上安排了一把斜梯,它在实际中毫无用处,仅仅为了遮挡重要窗口的一角,塑造外部渲染过的、已然赋予某种氛围的空间。
第二个小窗口为厨房空间,销售员曾在这里把刀子和锯子包好,这一幕的展示太过明显,也算是上世纪50年代好莱坞电影的特色,既迷惑观众的注意力,又进一步证实背后的真相。
第三个窗口是舞台中最重要的,特别是经过雨夜的“大事件”,主人公的望远镜镜头主要都落在这个窗口中。销售员在这里完整展现了,事件前的起因,事后的隐藏工作,甚至最终主人公的偷窥被发现,也是销售员在这个窗口中令人心惊地往外一探。
主人公的女朋友在出现在过这个洞口中,她从花园里顺着爬梯爬上阳台,钻进了销售员家里翻找证据,不料被回家的销售员撞上,两人起了争执。消极的、不愉快的空间里渗入了调皮靓丽的色彩,虽然情节惊悚、令人担忧,但是无疑通过这种不同基调的矛盾冲突,把全片推向了最高潮。这个的场景必须发生在全视口的中心位置,同时也是最大的窗口。
第四个窗口为卧室空间,影片开头时由销售员生病的妻子居住,窗口大开;雨夜之后,这个窗口大多时候都拉上了百页,令人生疑。这个窗口,无疑是影片中藏匿“麦高芬”的那只盒子。
片中主人公的女朋友由格蕾丝·凯丽饰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