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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自珍:解放思想比女人破处都难!

2017-11-16  本文已影响60人  陇右雷柯柯

道光十九年(公元1839年),京师一座宅院里,礼部主客司主事(正六品)龚自珍在自家院子里仰望星空。明天就要辞职南归,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唐朝张若虚的一段话:“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这空中明月竟是如此相似,连看月人的心境也是这般雷同。此刻“前不见后人、后不见来者,独沧然而涕下”,回首此生,始如璀璨星辰、终究一地鸡毛。罢了罢了,此生休矣!

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

有人说,人生刚开始的时候,有的人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有的人则是出生便被扔在了粪坑里,有些人平淡的无以复加出生在自家的土炕之上。出生是命运的安排,也是随机分配。

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2年)八月二十二日,江苏省杭州龚府里,一声嘹亮高亢的婴儿啼哭,龚家的少爷出生了。他就是我们今天的猪脚龚自珍同学,说起龚自珍大多数念过书的同学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是写过情书的同学一定知道他的两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稍有点品的人可能知道他的儿子:龚半伦,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时候,怂恿并积极充当带路党领着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

龚自珍出生在世受皇恩的官宦家庭,可谓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从他祖父算起,他是名正言顺的官三代,他的人生看起来注定要牛逼灿灿、恍若星辰。因为:

他的祖父龚禔身,官至内阁中书军机处行走(中央办公厅正厅级秘书),著有《吟朦山房诗》。父丽正,官至江南苏松太兵备道,署江苏按察使(代理省政法委书记),著有《国语注补》、《三礼图考》、《两汉书质疑》、《楚辞名物考》等书。母段驯,著名小说家段玉裁(著名学者,享受国务院津贴)之子,著有《绿华吟榭诗草》。

其才之绝异,其性之沈逸

龚自珍在这样的人家,从小便被灌输要继承家族的荣耀,走科举之途,蟾宫折桂、立身庙堂之上、成兼济天下之伟业。优渥的家庭环境,注定了他比一般的小朋友享受的社会资源就多,受教育的起点更高、平台要好。比如说穷孩子曾国藩。

龚自珍的青年时代,可以用“天才”、“学霸”这些词来形容,一定都不是谦虚,而是实在没有比这更有震撼力的词评价了。

从8岁起学习研究经史、小学。

12岁从段玉裁学《说文》。他搜辑科名掌故;以经说字、以字说经;考古今官制;为目录学、经石等。同时,在文学上,也显示了创作的才华。

13岁,作《知觉辨》,“是文集之托始”;

15岁,诗集编年;

19岁,倚声填词;

21岁,编词集《怀人馆词》3卷、《红禅词》2卷。段玉裁作序说他“所业诗文甚夥,间有治经史之作,风发云逝,有不可一世之概。尤喜为长短句”,“造意造言,几如韩李之于文章”,认为“自珍以弱冠能之,则其才之绝异,与其性情之沈逸,居可知矣”(《怀人馆词序》)。

一山突起丘陵妒,万籁无言帝座灵

嘉庆十五年(公元1810年),龚自珍20岁、一个花一般的年纪。十年磨一剑,只为考场一试锋芒。龚自珍自信满满、意气奋发,踏上了科举之路,可惜他猜到了开始,却没有猜到结尾。也许是上苍酷爱磨砺大才,龚自珍的科举之路实在是比诸葛武侯六出祁山还令人心酸。其间,生活所迫、参加国家当时的事业编考试“大挑”,出任内阁中书。可以告慰父、祖的是,可以比诸葛武侯稍微喜悦的是:他在道光九年(公元1829年),时年39岁,终于考中进士。整整十九年,人生能有几个十九年,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注定无用的考试中度过、蹉跎光阴,相比同时代的幸运儿,他因科举浪费了太多时间,好些同学已经干到了省部级大员。但是,作为一个博览群书、识穷古今,一个历经岁月洗练的人,他给自己鼓劲打气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考中进士后,要举行殿试,惯例由皇帝亲试,一般人都知道这才是决定人生命运的关键之处,因为前三名会直接以厅级干部进翰林院,二甲会被选为庶吉士,作为朝廷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三甲的会直接以处级身份分发六部、或下放到县府。一般考生都会揣摩考官的政治主张、投其脾气,踏上进步的快车道。

39岁的人了,不知是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促使,还是老愤青的本色流露,还是抱着侥幸冒险一试,以求皇帝青睐的目的,奔四大叔龚自珍的题目是《御试安边抚远疏》,议论新疆平定准格尔叛乱后的善后治理,从施政、用人、治水、治边等方面提出改革主张。

据史书记载“胪举时事,洒洒千余言,直陈无隐,阅卷诸公皆大惊。”

主持殿试的大学士曹振镛信奉“多磕头、少说话,无病无灾到三公”的人生信条,他主张国家当以稳定为主,不要走变革生事的邪路。他对龚自珍这样的好事之途、卑贱小人十分厌恶,便使了一个阴招,以格式不规范(“楷法不中程”),不列优等,将龚自珍置于三甲第十九名,不得入翰林,仍为内阁中书。

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

人一生,只要做事,注定是要得罪人,但有些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比如说掌握升迁大权的大佬,他们一句话,一个评价,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影响一生的兴衰荣辱,即便你才华横溢、五百年才出一个,即便你每自比于管仲乐毅。人治就这么个坏处。龚自珍彻底被当朝宰相曹振镛嫌弃,官场上从来都是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龚自珍的仕途从此注定坎坷、非常的坎坷。龚自珍的性格纵然是教科书上提倡的、但现实中确实最爱挨锉的,上司厌恶、同僚排挤,多少年止步不前、沉沦下僚。

在这段晦暗的不能再晦暗的岁月里,官场闲人龚自珍没有颓废,目睹时局之艰危、呼朋唤友、与好朋友林则徐、魏源等共求治国安民之长策。

这时期,他对政治现实认识日益深刻,提出不少改革建议,写出许多著名评论,如《西域置行省议》、《东南罢番舶议》、《阮尚书年谱第一序》、《送钦差大臣侯官林公序》和历史、哲学论文如《古史钩沉论》等。也有不少文学散文名篇,如《捕蜮》、《书金伶》、《己亥六月重过扬州记》、《病梅馆记》等。他的许多著名诗篇,如《能令公少年行》、《咏史》、《西郊落花歌》和《己亥杂诗》等,也都是这时期作品。

京师的政治空气压抑异常,政治雾霾污染严重,龚自珍实在忍受不了,他跳出来大喊一声: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个人的悲剧,因为他不合时宜的想法,因为他异于常人的性格,因为他那不为庸人所喜的作法。加上时代的悲剧,值此之时,外患方棘、内忧已是烈火烹油、天下大势将土崩瓦解之时,上自皇帝、下自百官,竟做掩耳盗铃之举,静等大乱出现,就这样在麻木中度过一天又一天,举国不作为,作为者被彻底压制或清理,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怪异也最荒诞的时代、没有之一。君臣万民中邪了,整个时代也中邪了。所以:龚自珍的人生注定虎头蛇尾、注定悲剧收尾。

天命虽秋肃,其人春气腴

1839年(道光十九年)春,由于龚自珍屡屡揭露时弊,触动时忌,因而不断遭到权贵的排挤和打击,他又忤其长官,他终于精疲力竭、难以为继,心如死灰、归于沉寂,决计辞官南归,在离开京师的大道上,他心存魏阙、胸怀天下,三步一徘徊、五步一回首,久久驻立、深情凝视,一个伟人政治生命正式寿终正寝,人生落幕,一个时代落幕,一个辞旧迎新的时代即将到来,对未来的未知使人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龚自珍昂首向天、向皇帝、向天下、向古今大声告白:

浩荡离愁白日斜,

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想这一声是声嘶力竭、就差披肝沥胆以明昭昭之志、皎皎之心,举国沉沦之下,只不过是萤火之光、蚍蜉之力。心不死不足以忘情,青剑不利不足以斩断心魔。

龚自珍,不过是大清灭亡的回眸一笑,这笑中流露着一股阴森森的诡异。

公道自在人心,历史最终给予了龚自珍殊荣。

他的思想为后来康有为等人倡公羊之学以变法图强开了先声。

梁启超说:“举国方沉酣太平,而彼(指龚自珍、魏源)辈若不胜其忧危,恒相与指天画地,规天下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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