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喜剧

好剧总是有这样一个特质：会让人渐渐喜欢上。

前半个小时我会觉得这是个极其无聊的故事，什么乱七八糟的吃人，怎么这么爆米花无营养。但渐渐地，你会因为自己的走神而伤心了。

我突然很惊讶，原来像我们这样的人也是能办成这么好的事情的呢。坐在前排的我，可以看到演员们是多么熟练，还有他们的成熟的社长。

话剧结束之后，大家都恋恋不舍。在这种夜晚，看完这种话剧，还能随着人流去全家买个包子，回去安安静静打个字，和自己说说话，真的很舒服。

散场的时候有人说，这个太深刻了，看不太懂。其中有什么元素呢？深度主要是韩非的思想，演员几乎把韩非子的主张完完整整讲述了一遍，公开课的感觉。我当时想到，这不就是某个老师说的吗，读韩非子的书，大白天你会觉得很冷。人物的台词中私货很多，秦始皇的三观、墨离的三观、李斯的三观，当然还有爱情，还有搞笑。

我第一次意识到，李斯和秦始皇也是人。虽然整部剧可以称作造神运动。

譬如看教父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教父也是人。

之前了解他们，但并不觉得他们是人。所以我并不知道李斯的处境，并不知道教父的处境。这也是教父这部电影好的地方所在，它让我意识到，教父并不是只杀人的刽子手，他只是比我更坚强一点的人而已。李斯也并不只是杀人的刽子手，他比我可怜，比我偏执，比我坚强，比我更加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以人文的色彩看他们，而不是以历史的角度看他们。

李斯的扮相会让我想起毕十三，他们很像。也许他们和汉尼拔也很像。他们是英雄，他们聪明，但是我并不会喜欢他们。因为他们除了理性一无所有，他们不能够接受别人的反馈，某种病理学上的缺陷，他们为了某种理念的东西殉道，但这只是某种偏执下的殉道。

是的，我并不喜欢那些把理性当作聪明的人。某种工具理性，利益最大化。其实就是自私而已，一个人怎么可以觉得自己的存在会高于别人。

所以我会喜欢犹豫的他们，比如汉尼拔在发现女主不放弃沉默的羔羊时候的沉思。

今天金花他们说了个电影，华氏451度，讲未来要焚书的故事，这不就是李斯的思想嘛，当然各种反乌托邦小说也都写来写去，不知道谁抄谁的。最重要的是管好舌头。电影里面看了书发现自己会哭的人都每天去看直播了，他们的逻辑是即然看书会让人难受那么为什么还要人干呢。其实李斯的思想也差不多是这样，也许理想国也是这样，也许那么多著作的思想都是这样，为了寻找一个最大功用的社会机器，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人。

但我觉得这种逻辑是很难站住脚的，虽然它内部自洽。是不是人活着就是开心就好？那么自由意志呢？那么为什么上帝要给人自由意志呢？人这一辈子最后能够记住的东西，不是那些傻傻的开心，而是另外一些看似痛苦的事情，那才叫做收获。

故事的最后，墨离和徒弟去了桃花源。“后来人们去找桃花源却都找不到，因为他们都是另有所图”。不知道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讲述，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