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听周国平先生讲座
今天上午有幸赴无为一中听周国平先生的讲座。周国平是著名学者、作家。名字早就听说过,文章看的却不多。既是文化名人,没有不去一览风采的道理。
居非名之地,做非名之人,见名人的机会很少。在我的记忆中,行至半百也就见过两次名人。一次是听安徽广播电台播音员房凯的讲座,当时,大阶梯教室里外挤得满满的,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浑厚的声音,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声音是可以这样美的。此后不久,朋友因为四千元将房凯杀害。在凶杀少闻的当时,这又在学校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另一次是听钱谷融先生的讲座,当时他是华师大教授。听说他因为提出“文学是人学”而受到批斗,很受了些苦。文学不是人学是什么,似乎不是高深的理论,却因此出名,又为此遭批,想不明。当时他带着红色贝雷帽,精神矍铄的样子。至于讲了什么,一点不记得了。只记得此后,写诗的国兄说,以后他做曹禺,我做钱谷融。钱谷融是曹禺专家,他的意思是他写诗,我做他的专职评论家。国兄早成了诗人,但他的诗我看不懂,因为怕人笑话,便一味地说好,如有人问好在哪里,只能呵呵,不敢评,一评便露出马脚。
两次讲座都是1988年,遥遥30年了。国兄在名地做着名人,一定能常遇到名人。我从一而终的在无名之地继续做我的无名之辈。无名之辈碰上有名之人自然趋之若鹜,我便是其中一枚。不再企望沾点名人的仙气成为名人,只想能充实下饭后的谈资、炫耀的资本。像阿Q说赵太爷接见他那样。
周先生说,写写东西便是给以后留下记忆。是的,前两次听讲座,因为没有记录,讲座的内容印象全无,为了不远的未来不留下遗憾,还是记记吧,至少不会被人怀疑老了也来看热闹。

这次讲座的主题是“阅读与人生”,是我县第三届“全民阅读·书香”系列活动之一。明天是世界读书日,在这个汗牛充栋、阅读贫乏的时代,开展这样的活动意义重大。一中会堂济济一堂,前来听讲座的有900左右教师、近百名学生、近百名家长与近百名政府人员。他们慕名而来,更多的是想领略先生的风采,聆听先生的教诲。
周先生的讲座主要谈三个方面内容:读书的意义、读什么与读书方法。他将他的阅读概括为“三不”:不务正业,博览群书;不走弯路,直奔大师;不求甚解,为我所用。他说,人为什么要读书,这与为什么活着的问题一样。一个优秀的人,不光拥有生命,而且要拥有幸福,有精神层次方面的追求。人是自然之子,同时也是万物之灵,人要照看好命,也要呵护好心。
他说自己有两段阅读与写作的幸福时光。一次是17岁进北大,那时他进入了写诗与阅读高潮。那是青春期的阅读。他说,人都应有青春期阅读,青春期阅读与恋爱相像,单纯而陶醉。与之相比成年后的阅读像婚姻,带有功利性、目标性。一个人如果有青春期阅读就会有一生读书的习惯。之后,他谈到了恋爱婚姻。他曾为一对新人结婚致辞,说了三句话:相爱都是美好的,结婚是幸运的,一个高质量的婚姻因相爱而白头偕老则是伟大的。相爱的人要学会感恩。即便有一天分手,也不冤不恨。人的感情是有限的,不必为不值得的东西消耗感情,要节省感情。

第二个美好时光是当上了父亲。他的第一个女儿一岁半后夭折,第二个女儿现在18岁,还有一个儿子,10岁。他说,在所有的身份中,他最在乎父亲这个角色。上帝太好了,知道他喜欢这个角色,给了他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为女儿写过一本书,记录下她的点点滴滴,他说这是给宝贝最好的礼物。孩子就像小动物、幼崽,大人就像成年兽。当人当累了,当动物好极了。在喂女儿牛奶里,他感觉自己就是大奶瓶,那么自得那般陶醉。他说,男人不能生养、不能哺乳是一个生理的缺憾。生养与哺乳是上帝对女人的厚爱。我们人类在男情女爱、生死病死中平凡度过。平凡是人类的核心,基本的幸福就在我们的身边。人们所有不平凡最终都回归平凡。我们要重视家庭价值,正常的社会要保证家庭的幸福。
他说,人类的精神生活包含智力、情感、道德与信仰。智力方面要读哲学、自然科学一类书,情感方面要读文学一类书,道德与信仰要读哲学与人文方面一类书。好奇心是人智力的好品质。柏拉图说,哲学便是源于惊疑。之后他举了大量的女儿小时候的疑问。这些疑问关涉宇宙、关涉生命。(有的问与屈原《天问》相同)小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其实在想大事情。一个人如果想大事情,就会与小事分开的。与小事保持着距离,人就不容易被小事所牵累,就会快乐。一个人的好奇心容易被杀掉。爱因斯坦说:“现代的教学方法竟然还没有把研究问题的神圣好奇心完全扼杀掉,真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当下的应试教育就是在扼杀孩子的好奇心。
人的另一优秀品质是独立思考的能力。智力活动要培养兴趣与习惯。爱因斯坦说;“什么是教育?就是当你把受过的教育都忘记了,剩下的就是教育。”人要快乐学习、自主学习。一个人的学习绝不仅仅是学知识。知识层面上的东西,不用的易忘,欲用的易查。一切学习本质上是自学,自学能力与习惯。互联网对有自学能力人来说是天堂,对不懂得自学的人则是地狱。

他说,大凡成功者多是终身阅读者。人有了情感生活,才会有丰富的心灵。心灵不同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重视情感生活就要进行阅读与写作。写作将外在的经验变为内在的财富。他五岁写日记,四十一出书。写作最初的目的是留下记忆,感觉人生在流逝,应该留下感受与思考。人在写日记写作时会觉得同时有一个更高的自我站在面前,与自己对话。那其实是我们在与灵魂的对话。古希腊有言,最好的朋友是你自己。还有一个好朋友,便是经典著作。
阅读上的不走弯路,就是阅读经典著作,阅读那些经过时间淘洗的书,那些死人的书恰恰是最好的书。人之灵魂与灵魂的关系有近有远。现实这样,书也是这样。我们要寻找与自己灵魂亲近的大师。他说,有人称他为大师,他不敢当,他知道大师的分量,看他的书其实是看他读大师后的感受,他是我们与大师的桥梁。
最后是,不求甚解,为我所用。我们读书,特别是读哲学一类的书,初读艰难,读多了,就会不自觉的提高,慢慢就读懂了,读透了。林语堂说,什么是教育?教育就是我把剑桥、牛津的学生叫过来围坐在我的周围,然后开始抽雪茄,用雪茄烟把他们熏陶一遍。阅读也是慢慢受熏陶的过程。而阅读最快乐的时候,是看到他讲得好的地方,自己也想到过,只是先没写出来而已。阅读感悟如同种子的发芽,阅读将我们的思想记忆唤醒了,在适当时候,写下来便是好文章。阅读我们要有计划有主题,浏览中有精读。要有做笔记的习惯,摘抄、随感、整理,这样我们写作时可随时调用。
讲座之后,周先生回答了听讲者的提问。有学生问,你书中写到:“学者是以读书为职业的人,为了保住这个职业,他们偶尔也写书;作家是一种以写字为职业的人,为了保住这个职业,他们偶尔也读书。”你是愿意做学者还是做作家。他说,我有幸两者都是。就如何解决功利性看书与写作同维持自我的矛盾。他说,要维持自我。有学生问,阅读对人生很美好,读无用的书,做有梦的人,但是现实逼迫,我们的阅读是为成绩还是为兴趣?他说,要中庸,一方面培养素质,一方面满足应试。有学生为自己喜欢上网玩而苦恼。他说要强制,他说自己也曾有这样的习惯,现在控制自己,只临睡前半个小时看看手机。就阅读,他又说,人的有目的阅读,是为自己读、为自己写。开始不要带很功利的目标,纯粹的读写,最后反而有所成就。有一老师问道,现在的学生读书文史多,读哲学少,如何让学生走近哲学。周先生说,他一直主张中学应开哲学课。法国从拿破仑时代就开始在中学开了哲学课,效果很好。他们一般是围绕某一问题,列举大家们如何说。就如何高效高质量地读书,他重申浏览与精读并重。有学生说现在人特别是学生喜欢看心灵鸡汤与励志之的书。他直接就说不看。励志书,是堆垃圾,低俗、功利,是组织者招来一群写手来写的,那些写手自己都不励志不成功。至于心灵鸡汤,如何界定还是一个问题。他说,他的书也被有人批为心灵鸡汤。他认为一些心理辅导类的书可看看的,但不要总看。最好办法是读好书、读经典作品。

以上根据聆听时用手机记下的笔记整理,这些内容在周先生的书本与博客上应该有很多,对先生的粉丝来说不会都是新鲜的,但于我这懒于读书的人却陌生。所记未经也难经审核,如有错漏,敬请海涵了。
无为一中有着六十多年的历史,现在整体迁移至新校区,旧枝带沃土,老树萌新花,她正焕发着旺盛的生命力。恢宏华美的会堂举办着这样文化盛宴,得其所用,是会堂之幸,也是学子之幸,善莫大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