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肆梦

他们踩来踩去，踏来踏去。 黑压压的，慢慢染成了红艳艳的。

作者：勺粑

大概好几百年前吧，我是个唱歌的。

一个人住在山上。

我有一个大鼓，有一大串铃铛，还有一个吹不全声响的破笛子。

饿了我吃蔬菜，高兴了我就唱歌，不高兴了我也唱歌。

天空上总是飘着稀奇古怪的白云。

他们有时候会变成黑色的。

然后跑下来，和我一起唱歌。

唱很多没有曲调的也没有歌词的歌谣。

哼哼唧唧，呜里哇啦。

不大会儿，我们手拉手，肩勾肩，唱高兴了，就下起雨来。

过了好长时间，有几十年过去了吧。

山上的老虎和猴子全都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们跑去哪里了。

也许，他们不再喜欢我的歌声。

他们也不愿意再和天上的云朵嬉戏。

随他们去吧，我依然唱着自己的歌儿。

云朵们陪伴着我，哼哼唧唧，呜里哇啦，可是不离不弃呀。

我的新伙伴们就在这时候替代了老虎和猴子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他们直立行走，唧唧歪歪，悉悉索索。

有的是黑色的，有的是白色的，有的是黄色的。

有的带着尖尖羽毛的帽子，有的带着大大圆顶的帽子，有的光光的没有帽子。

我看着他们，黑色的给了黄色的一个嘴巴。

黄色的扭头抢过一顶大大圆顶的帽子。

白色的又把黑色的踹翻在地。稀奇古怪。

不大一会儿，他们又轱辘在一起。

我开始小声地唱歌。

不想被他们发现。

他们还是看到我了呀。

他们在山上越爬越高，终于还是看到了我的大鼓，我的铃铛。

看到了当时在吹破笛子的我。

他们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响声。

我摇头，摆手。

云朵也离开了我呀。

他们把冷冰冰的刀子贴到我的脖子上，冷冰冰的链子锁住了我的脚脖子。

我被关进了巨大的铁笼。

我离开了我的山，我的大鼓，我的铃铛，我的笛子。

云朵又都变成了稀奇古怪的样子，白白的。

好像再也不会下雨了。

一个大房子里，我被悬挂在里面。

无数奇怪的家伙，无论是黑的白的还是黄的。

戴帽子的不戴帽子的，都在看着我呢。

他们想和我一起歌唱么。

为什么不像云一样下来一起手拉手，肩勾肩呢。

我感觉到很不舒服，被捆绑，被注视。

围住我的奇怪的东西越来越多，大房子已经装不下了。

他们把我搬到了一大片空旷的地方。

没有风，没有太阳，明晃晃的白色的炽热的灯刺痛我的眼。

黑压压的一大片，滚滚而来。

他们又弄了一个大台子，把我放到了上面。

乌拉乌拉的，黑色的，白色的，黄色的。

戴帽子的，不戴帽子的。

越来越多。

他们挤在我的下面，仰视着我。

……

后来，一大片黑压压的，从后面开始倒塌。

他们蜂拥而上。

第一排的很快被压到了下面，后面的人又把新到第一排的压到下面。

他们踩来踩去，踏来踏去。

黑压压的，慢慢染成了红艳艳的。

我的铁笼被打开了。

冰冷冷的刀子划破了我。

我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我自己把脑袋割下来。

送给你们吧。

如果你们并不知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