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曹姨

云中是晋冀蒙三省交界的地方，自古就是历史名城，历史上曾经北魏的首都。也是军事重地，有“北方锁钥”之称。

今天又是一个周五，下午两三点，乌弦背着双肩背从五三六厂里的物资楼走了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在灰尘弥漫的天空挂着的太阳，初冬的阳光虽然不炽热，晒在身上也是暖烘烘地。乌弦信步走到门口。她要打一辆车去汽车站赶回京都的大巴车。五三六厂门口零零散散地停车几辆车，在一众司机中最显眼的还是曹姨。经常在五三六门口趴活的黑车司机也就那么几个，大部分都是正当年的男人，开的车基本上都是北京现代、桑塔纳或着夏利车。

曹姨则是司机中的翘楚。曹姨的年纪在50多岁。这个年纪的乡下妇女任务就是看孙子。五三六工厂随便一个岁数跟曹姨相当的妇女，每天的生活基本上送孩子上学、放学、买菜做饭，有时间可以跳跳广场舞。曹姨每天开着她的QQ在五六三厂门口拉活。

曹姨最爱穿红色的衣服，她觉得这样与她的QQ最配。乌弦刚一出厂门，就假装没看见曹姨径直走向离门口最近的一辆车。曹姨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小乌，小乌，今天要回北京啊？，我来给你拿包。”曹姨过来一把就拽过乌弦的背包，拉着乌弦就往她的小车走。边走边说：“小乌，来，姨跟你说点事！”边走，曹姨边笑着给给旁边的那个司机道歉：“我跟小乌有点事要说，她今天要坐我的车，大兄弟对不起啦“。眼角的褶子挤成一堆使得原本不大的眼睛看起来像一个小三角。

乌弦被曹姨拉着上了她的车，一上车一股廉价的香水味扑鼻而来，乌弦嫌恶地挥了挥手，曹姨连忙把车窗摇了下来。

其实从五三六到汽车站大概也就二十元不到的费用。乌弦是从京都外派到云中来的。她每周一到云中，一般周末会回京都。乌弦一般不拘是哪个司机的车都可以坐的。不爱坐曹姨的车，主要是因为曹姨太能说，把自己的那点事情翻来覆去给你讲个没完。

曹姨家里有两个孩子，两个儿子都在五三六厂里当工人。老大技校毕业后就 直接分配到厂里的总装车间当工人。老二初中毕业就没在上学，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到岁数托了人也进了厂里的模具车间当工人。两个儿子倒是懂事，老大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也在厂区附近住着。老二还跟父母住在一起。曹姨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攒钱给老二买房子。

老汉以前也是厂里的，为了给老二让地儿，也提前退休了。老汉在厂里工作了一辈子，干的也不是技术工种，一辈子吃喝嫖赌。退休了每天的生活也就是打麻将喝酒，挣的钱也不给曹姨。曹姨为了多挣点钱就出来拉黑活。五三六厂区离市里虽然不算远，也算自成一区，正规出租车来的少，所以拉黑活的司机也不难混，不怕苦不怕累，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一千多元钱，比五三六的厂里的工人挣得也不少。

在五三六拉活，本地人的钱不好挣。还得像乌弦这样的从京都和上海外派出来的人，挣得是大城市的钱，在云中花钱都出手特别大方，每天上班下班都打车，回京都和上海也都是去车站机场这样的地方。五三六里像乌弦这样的人大概有二十几个。这些人曹姨都认识。这些人在曹姨眼里都是金光闪闪的财神爷。

曹姨在这里很有名，不光是因为她每天打扮花枝招展的开着QQ拉活。让乌弦最受不了的是，她的俩每天打的腮红太红了，远远的看像猴子屁股，日复一日化妆技术也没任何进步。在五三六厂区也算“小有名气”。

跟乌弦熟了之后，嘴里就还是什么画都往外冒了。有一次乌弦搭了曹姨的车去火车站。突然曹姨神秘兮兮的问：“乌，你看我最近有什么变化吗？”说着话，眼睛还眨了眨。乌弦没吱声，她知道曹姨也指望她有啥反应。果不其然，曹姨自顾自的说起来：“我跟李路，我俩好上了。”

正倚在后面闭目养神的乌弦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然后她又慢慢坐了回去。开口问：“李路是哪一个，多大岁数？” 曹姨洋洋得意得说：“四十八岁，长得可精神了。”忽然口气变得忧郁起来：“他打上周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也没跟我打过电话。"  ，样子仿若恋爱中的小乌弦并没有理会曹姨的话，只是在记忆中搜索李路的样子。从外面派到五三六厂的外地人除了外国人有得人岁数比较外，大部分中国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四十多岁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洛水过来的，在厂里不得领导欢心，五三六的一个分公司的领导是他的同学就借调过来到这边来工作，工资也是这边开的。这人跟乌弦是通一个大学的师兄，所以乌弦相对来讲比较熟悉。另外一个人是兰陵派过来的，因为工作上没有任何交集，只是远远的看到过，个子高高的，瘦骨嶙峋，乌弦跟这个人并不熟悉。估计曹姨说的李路就是这个人了。

后来乌弦远远地见过曹姨几次，有两次李路就坐在副驾驶上。曹姨的脸上也是春风满面。乌弦听同事八卦，曹姨从家里搬出来跟李路住到了一起，她老汉也管不了了，只管每天还是骂骂咧咧地喝酒。两个儿子也因为此事被厂区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两个儿子也就忍了，曾经被大儿媳妇揪住骂了一回。

坊间还流传说曹姨还怀了李路的孩子。总归是为厂区的人们提供了很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概过了一年之后，再次看到曹姨，曹姨又重操旧业开始在五三六门口趴活。她脸上已经没有往日的春风，岁月侵蚀过得脸庞更加的干瘪，只有擦得铮亮的QQ是它的主人风光历史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