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125｜极乐极哀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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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脰湖在吴江，以湖形似莺脰得名。莺脰是什么呢？就是莺的脖子。文化人啊，就喜欢不好好说话，非解释则不能明白。

话说那天娄府两公子组织名士雅集，两条船缓缓行至湖里，船窗四启，细乐齐奏，阔衣高帽的管家仆人十几个，轮番斟酒上菜，当然很有排面。

一直饮酒聊天到月上柳梢时分，两条船上又点起五六十盏羊角灯，灯火通明、乐声大作。那湖上原本开阔，岸上的人远远望着，恍若神仙一般，一看就是高端局。

极乐与极哀总是相伴。那天大家玩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回来，蘧公孙去见老丈人鲁编修。老鲁估计听到什么传言了，就跟蘧公孙说，你那两位表叔啊，本该关门闭户准备考公，延续家族荣光，怎么就整天交结些不三不四的人呢？这么招摇豪横，恐怕影响不好呢！

蘧公孙跟娄府两少爷一向走得近，自然把老鲁的话透露出来。娄三公子大笑：我还真没想到，你老丈人俗到这个地步！话没说完呢，仆人来报：“鲁大老爷开坊，升了侍读，朝命已下，京报适才到了，老爷们须要去道喜。”

开坊，开什么坊？坊，即春坊，詹事府的别名。明清时翰林院中修撰、编修、检讨等官员升迁至詹事府的职位，称为开坊。再后来，翰林院的官员升官、升级都称为开坊，反正是喜事。

蘧公孙听说家里有喜，赶紧辞了娄府回家。不料到了晚上，蘧公孙打发家人飞跑来娄府，报告了一件大事——鲁大老爷接到朝廷的任命很是高兴，正要摆酒庆贺呢，不料痰病大发、登时“中脏”，已经不省人事。所谓中脏，其实是中风的一种，《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称为“邪入于脏”，亦称风中脏。

鲁大老爷这一出，令人想起范进中举、范母去世，都是功名富贵冲昏了头、要了老命。这回轮到鲁大老爷，娄府两公子赶紧登门鲁宅，进门就听一片哭声，知道老鲁已经走了。这时鲁家的亲戚都已经到齐，一起正在商量从本族亲房里过继一个儿子，然后大殓治丧，而蘧公孙作为女婿，自然“哀毁骨立，极尽半子之谊”。

有心读者也许在想，那过继的儿子能否中个进士，让一生醉心考公的老鲁能在九泉之下安心呢？惜已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