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 《信天堂》 ③
但是此刻自己所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接着女孩的话将谎言像演员对台词一样，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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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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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橡适，
收到你的信我真的很高兴。你放心，军队虽然很严，但我会以各种理由脱身去给你寄信。
我当然知道你最喜欢粉红色，但我有可能不会太快回去，不过没关系，我们快要结婚了。
就写到这里，我要去集合了。期待我们的婚礼。
你的未婚夫乔
翰柏笔落，反复读了好几遍，找不出什么端倪。毕竟从丢失的信中来看，所能获得的每个信息都用上了，除非女孩能从语气中嗅到不同。
代替为国效力的男孩给女孩回信，翰柏想到这，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年轻时是打算参军的，但总因为各种原因错失机会，没想到到老了还可以冒充一下，老翰柏的心突然就亮了，多年未活动的肌肉组织被激发，血液在松弛的皮肤下欢乐地奔跑着。
凭借记忆写了收信地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寄了出去。
走出信屋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明天我们又不能吃顿饱的了，我可怜的露莉。”翰柏拍拍黑猫的脊背：“因为你的倒霉主人把我们一半的饭钱拿来寄信了！”
露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黑夜里，夜色低沉，灯光却很繁华。老人与猫留给暖调小信屋一个慢吞吞的背影，一步一顿地向公园的方向前行。
第二天一大早，灿烂的阳光便如约而至。天空蓝的透明，除了地上一摊摊的积水，看不出丝毫下过雨的痕迹。
老天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猝不及防地把你淋个落汤鸡，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给你个艳阳天晒晒干净，翰柏躺在长椅上想道：也好，听起来合情合理。
爬起身照例去湖边洗把脸，翰柏从湖水中看见了自己苍老的倒影。一只鱼游过，翰柏的脸扭曲了几下，渐渐恢复原样。
真是老了，翰柏笑着嘟囔。
拆开一模一样的粉色信封，依旧是素面信纸与清秀的字体。
亲爱的乔：
邻居家的黄狗皮特你还记得吗，它昨天下午死了。
没错，被走火的枪击毙的，妹妹哭了整整一晚上，哭得我心都碎了。战争何时结束，你何时回来，我不想再等待了！
后院已经被炮弹炸毁，樱花树也许再也不会开花了。
你的未婚妻橡适
翰柏读完一头雾水，什么地方还有战争？小石城正在暴乱吗？难道是自己太久没有看过电视或者阅览新闻报了？
那晚从小信屋走到公园，老翰柏凭借着他天生的好记忆力，已经把路记得差不多了。带上露莉摸索着向小信屋的方向走着，心里却琢磨着一件事：这个姑娘第二次把信寄到公寓邮箱里，那应该不是写错了地址，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到底在哪里。
翰柏如上次一样，接过女人递来的素纸和羽毛笔。攥着笔，迟疑着。
翰柏并没有在长凳上的情侣或公园里的狗主人们那里听闻哪里有什么战争。合上信纸，翰柏大约可以在脑海里构思出来：一个柔弱温婉的年轻女子，紧紧搂着蜷缩在她怀里的抽泣不断的小女孩，樱花落了一地，身后子弹纷飞。想到这，翰柏年迈的心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好像这场景此刻就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发生着，等着自己去探知，去安抚。但是此刻自己所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接着女孩的话将谎言像演员对台词一样，进行下去。
每三天左右就去公寓楼下的信箱那看一看成了老翰柏的习惯，因为打开信箱时能看见那熟悉的粉红色，使没有家的他心里多了一丝安稳。
公寓女房东每天都会在早上八点钟左右倚在窗口，一副慵懒不羁的模样向窗外吐着烟云，突然眼神被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去了似的。
“又是你老家伙，我就说除了我没人会收留你吧！”女房东轻轻虚了虚眼睛，斜着嘴角挑衅地笑着：“瞧瞧，粉红色的信，该不会是有眼睛老花严重的老太婆看上你了吧！”
翰柏向来话不多，尤其是面对无礼与挑衅的时候。他取出信，像躲避什么羞耻的东西一样躲闪着女房东尖锐的大笑声和轻蔑的言语。
出于无奈，也可能是因为对女孩的身世太过好奇，翰柏无心再去因为女房东的事生气。逃离了公寓楼，翰柏在公园找到了一处很少有人经过的草地，熟练地拆开信封。
亲爱的乔，
今年寒冬十二月第一个星期三，我去找你。
你的未婚妻橡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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