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季节》: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
一、两个妈妈
《漫长的季节》里有两个妈妈:罗美素和李巧云。都是妈妈,两个人的命运不同。
美素长期患病,是个药罐子。她的心脏安装了支架。花了几万块钱医药费,厂里一直拖着,不给报。她感觉是自己拖累了这个家庭,心里说不出的歉疚。她不愿在家闲着,悄悄接毛活贴补家用。王响怕她累着,劝她歇歇别织,她不听,继续织。初看,美素是个贤妻良母,对丈夫言听计从,对儿子百般呵护。细细端详,她是个特别用心的妈妈。
王阳待业,王响只知道催儿子去上高考补习班复读,王阳不愿意,父子俩关系有点紧张。美素也希望儿子有个好前程,她一方面温言软语让丈夫找厂长想办法给儿子安排工作,为此,她翻出了二十年前结婚时老父亲送给他们俩的五粮液,催王响给厂长送去。一方面,她耐心地告诉儿子,他们在钢厂生活的这辈人,头上仿佛有个圈,习惯了被安排,一旦失去了安排,不在圈内,就失去了生活的方向,不知所措了。王阳听了,似有所悟。
美素第一个发现了孩子的异样。当丈夫把儿子找回家,和她一起把孩子绑在床上时,她觉得丈夫做得是对的。可是她又舍不得孩子被绑。丈夫刚刚出了门。她就悄悄卧了两个荷包蛋给儿子送去。这一送,就让儿子钻了空子 ,反而把美素反锁在屋里,这就断送了儿子的命。如果美素知道这是与儿子的最后一面,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儿子出去,拼死也要留住儿子。儿子去世以后,美素的心全空了,她自责,她生无可恋,一根绳子结束了生命,追随儿子去了。
巧云也是孩子的妈妈,她在厂里当司磅员,丈夫跟在王响后面在火车上工作。厂里摇摇欲坠,为了生活,丈夫被迫和其他人一起把厂里的物资拉出去卖。巧云明知不对,又不敢说,她诚实的眼睛出卖了她。最终,她和丈夫都没有逃脱下岗的命运。丈夫腿脚不便,儿子患了白血病,日子还得过下去。巧云只好来到维多利亚陪酒。可是,年岁大了,也没有什么人点她陪酒,她又不能回去,她拿起电话,对话筒那头的孩子唱起了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唱着唱着,巧云的眼里噙满泪水。孩子最后也没能留住。几年后,丈夫患病离世。
孤苦无依的巧云学了推拿手法,开了一间小小的按摩店。退了休的吴老师对巧云心生情愫,主动示好。可是巧云属意王响。此时王响心心念念的都是追查真相追击凶手,要给儿子一个交代。王响想向巧云了解当年维多利亚的情况,却被巧云误解成王响嫌弃她陪酒经历。眼见得巧云被吴老师穷追不舍、几欲成功,旁人都为王响着急之时,巧云知道了实情,离开了条件优渥的吴老师,与王响走到了一起。
两个妈妈,为了孩子,都是全身心付出,无怨无悔。不同的是,巧云,付出时全盘付出,付出后还有自己,合乎人性,无可厚非。
二、红与黑
红是殷红,黑是沈墨,《漫长的季节》里面的两个女孩。
沈墨是女主。九岁那年,父母在事故中双双身亡,她和小一岁的弟弟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去投靠大伯沈栋梁,大娘赵静。赵静嫌弃弟弟是哑巴,把沈墨的弟弟送给了别人家,那家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弟弟又被送到了福利院,姐弟俩被生生拆开。小小的沈墨来了不久,就受到大伯的侵犯和虐待,而大娘赵静视而不见 听而不闻,从不阻止。沈墨没有还手之力,唯一的愿望就是考上大学,离他们越远越好。沈墨考上了桦城医学院。课余她在维多利亚酒店弹钢琴勤工俭学。她以为自己从此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然而,沈栋梁很快把魔爪伸到了这里,想继续控制沈墨,在遭到沈墨反抗时,沈栋梁更变本加厉,拍了裸照和匿名信寄到医学院,让沈墨受到不白之冤,遭到同学的歧视和冷落。
此时的沈墨虽然万念俱灰,却没有动过杀念。殷红算是沈墨在维多利亚的同事,两人却从未有过交集。在殷红看来,她和沈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羡慕沈墨拥有的一切:大学生,会弹钢琴,长得漂亮,有人喜欢;殷红每时每刻都想变成沈墨那样的人。可是,殷红就是一个陪酒女。一次,她喝醉酒下班途中被公交车司机赶下车,同坐一辆车的沈墨把殷红带回了家,细心照顾。
港商卢文仲对沈墨垂涎已久,他让殷红为他和沈墨创造机会。殷红本以为自己已经是飞上枝头的凤凰,却原来不过是卢文仲想接近沈墨的跳板。一时间,嫉妒充斥着她的头脑。她约来沈墨在小酒馆吃饭,向沈墨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世:单亲家庭,母亲煤气罐爆炸烧伤后自杀身亡,一个人苦苦挣扎着生活。殷红以为沈墨也会坦诚相待,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不知道的是,沈墨是无法将自己受到沈栋梁掌控的一切说出口的,沈墨说,你的苦可以说,我的却不行。殷红把沈墨的反应当成瞧不起自己,原本动摇的心一下子硬了,她往沈墨的酒里下了药,然后,给卢文仲打了电话。
醒来后的沈墨无法理解殷红所做的一切,更憎恨卢文仲所做所为。恰在此时,弟弟被街头混混打得遍体鳞伤,王阳被卢文仲和手下侮辱欺负,忍无可忍的沈墨约出了卢文仲。被擒的卢文仲并不老实,叫嚣说绑架自己会给沈墨带来灭顶之灾。闻听此言,沈墨杀了卢文仲。
几天后,殷红来找沈墨,想分一杯羹。起初,沈墨没有杀念,在殷红一贪再贪,步步紧逼的情况下,沈墨杀了殷红。
沈墨彻底黑化了,可是,观众对沈墨没有恨意,却有无限的惋惜。弟弟因为沈墨锒铛入狱,王阳因为沈墨,不幸溺水身亡,往后余生,沈墨,也生活在阴影里,漆黑一团。然而即使这样,沈栋梁还不想放过沈墨,18年后,发现沈墨下落的沈栋梁,企图用套牌车撞死沈墨未果。沈墨忍无可忍,手刃沈栋梁,结果了赵静。
沈墨在沉默中爆发,又在沉默中消亡了。
三、她,是不是绿茶?
黄丽茹这个女人,很难用一个词去概括。
《漫长的季节》里的女人不少,黄丽茹既不像罗美素李巧云一样,事事时时都以丈夫孩子为主,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不仅不好,还浪。这浪,是周围人对她的评价,用她表姐罗美素的话来说,就是打娘胎里出来就不安分,美素非常不待见这个表妹。
丽茹知道表姐不待见自己,看到表姐没钱拿药,依然找同事帮表姐拿到了药,结果还被表姐反问有没有被人占便宜。
黄丽茹是桦钢厂医院的护士,大波浪卷发扎成一个松松的马尾,白色护士服下面露出一截裙子的彩色,脚穿一双红色高跟鞋,走路一阵风,一笑两个酒窝,眼波流转,百媚顿生,风情万种。在厂办工作的大学生龚彪对她一见钟情。央求黄丽茹的姐夫王响为他牵线搭桥。
黄丽茹和厂长宋玉坤的事情被宋玉坤的老婆发现了,到厂医院大闹。
黄丽茹不动声色地让龚彪当了接盘侠,可是在与龚彪相处的过程中,她看到了龚彪的真诚,她决定不再与宋玉坤来往。龚彪从别人口中得知了真相,怒不可遏的他在职工大会上冲上主席台教训了宋玉坤,这样做的代价是龚彪成了第一批下岗人员。
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可是,龚彪的事业再也没有新起色。
龚彪与黄丽茹结婚了,不能生育的黄丽茹与龚彪一起过日子。18年过去了,龚彪不再是风度翩翩的大学生,他和姐夫王响对班开出租车,回到家里,啥都不干,什么家务事都不做。厂子没了,黄丽茹做不成护士了,她靠在家帮人家做医美赚钱。日子久了,也攒下了十几万的私房钱。结果,被龚彪偷偷拿去买了车。黄丽茹开美容店的计划泡汤了。
黄丽茹这才发现,龚彪虽然不嫌弃自己的过去,但过日子真不是好手,饭来张口 ,衣来伸手。还时不时跟附近药房的小姑娘来点小暧昧。即使家里有上门做美容的客人,龚彪依然把电视开得大大的看足球、喝啤酒,让客人不胜其扰。龚彪自己还浑然不觉。18年的付出,转眼之间,钱打了水漂,黄丽茹提出了离婚,她技术入股,准备与郝哥一起开美容院。
王响看到二人闹矛盾,想劝劝黄丽茹,结果,黄丽茹抢白了王响:我们的事姐夫掺和得还少吗?言外之意,走到这一步,全是拜王响所赐,王响无言以对。
净身出户的龚彪为黄丽茹做了仅有的一次饭,他把房子和家具都留给了黄丽茹,离了婚的黄丽茹并没有觉得轻松。
几天后,龚彪溺水身亡,黄丽茹一边为他擦拭,一边失声痛哭。
漫长的季节,龚彪失去了生命,丽茹失去了家庭。
再回首,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