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江湖（二十二）
“喂！六儿，我楚云飞，你现在有空么？我想见见你！”
“哎呀呀！小老弟，怎么想起我来了？不嫌我是公共厕所了？”“方块六”咯咯的笑声从听筒中传来。
“别整没用的！来不来？”
“哎我去！挺有力度啊！好！说吧，你在哪儿？”
“大众剧场门口的台球厅！”
“好！十分钟到！”“方块六”咯咯笑着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方块六”和她的一个小姐妹走进了大众剧场一楼的台球厅，她今天穿了一件黑T恤和紧身黑裤，脚踩高跟鞋，头上梳着几十条小辫子，戴着太阳镜，嚼着口香糖，妖艳的红唇、硕大的耳环，整个人看上去性感不羁。
“哎，我说，今天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想起姐姐我了？”“方块六”笑着向我走来。
“六儿，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我低下头说道。
“方块六”一愣，还没弄懂我这话的意思，旁边台球案边的几个大汉已经冲了上来，扭住了她的胳膊。
“姓楚的，你这是啥意思？”“方块六”大声问道。
“你老子抓了我兄弟，现在要用你去换人！”
“行啊，楚云飞！你他妈的真可以啊！用这种损招对付我！我他妈记你一辈子！”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也是为了兄弟！”
“我去你妈的！”“方块六”大声骂，然后被几个大汉架着塞进了面包车。只剩下跟她一同来的那个小姐妹面无血色呆若木鸡地站在台球案边。“不许报警！听到没有？”一个大汉恶狠狠地冲她吼了一句。
面包车一路颠簸，来到了铁路二道口南侧的一片杨树林内。我、三郎、亮子、刘力国以及他的二十几个马仔从三辆面包车上下来，张猛和他的一帮兄弟也早就等在杨树林内了，我看见了耿五和被上了绑的方广寒。
“张大哥，你要见我，我来了！把我外甥放了，有啥事我们兄弟俩慢慢唠！”刘力国绷着脸说道。
“唠个屁啊！”张猛冷笑着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个山头不能有两条老虎！我进去这些年，地盘被你占了，兄弟被你分了，现在我出来了，该我的都得还给我！懂么？”
“我不懂！张大哥，地盘是我大力用命拼回来的，你想拿回去，也得付出点代价！你先把我外甥放了，有啥事咱哥俩慢慢解决！”
“你说放就放啊？现在是他妈我说了算！你现在跪下给我磕仨响头叫三声爷爷，我就放了他！”张猛狞笑着说。
“那我要考虑考虑你得给我磕几个响头叫几声爷爷我才放了你的女儿！”刘力国冷笑着拉开面包车门，从车里拉出双手和嘴巴都被黄㬵带缠贴着的“方块六”。
“我操你妈！刘力国，放了我闺女！”张猛脸色大变，大声吼道。
“哈哈，张大哥，别急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侄女，没想到她长这么漂亮！你说我该送点啥见面礼给大侄女呢？嗯？”
“姓刘的！一个换一个！放了丫头，我也放了你外甥！”
“别急，张大哥，我听说你弄断了我外甥的两条胳膊，我也得给大侄女留下点念想啊，这样才公平！对不？”刘力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向“方块六”走去。
“别碰她！”有两个人同时喊出了这句话，一个是张猛，一个是我。
“你干嘛？滚开！”刘力国皱了皱眉，低声吼道。
“我跟你说过不能碰她的！”我挡在了“方块六”的身前，低声说道。
“小飞，我数到三，你赶紧给我让开！别逼我翻脸！”刘力国瞪起血红的眼睛说道：“一！二！……”
“谁想动她就先他妈动我！”我掏出了怀里的菜刀，大声说。
“还有我！”三郎和亮子一左一右站到了我的旁边，异口同声的说。三郎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向我笑了笑。
“我操！行啊，小飞！敢跟你小舅亮菜刀了！翅膀硬了是吧？看这意思今天我要是动她的话，你就要拿刀劈我了是么？嗯？”
“小舅，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谁就去找谁！广寒我们要救，这女的我们也要保！”三郎沉声说道。
“我要是非动她不可呢？”刘力国瞪大了眼晴问道。
“那你除非先把我们仨撂倒！”亮子抽出了腰间的警匕，冷冷的说。
“有种！”刘力国竖起大拇指说。
“换人吧！大力！”张猛适时地叫了一声。
“换人！”刘力国盯着我的眼睛大叫了一声。
换人的一幕真的跟香港警匪片里演的一样，我和三郎押着“方块六”，耿五押着方广寒，我们走到一起时，耿五向我们点了一下头，低声说：“快走吧！你们还小！会出人命的！”
“保重！”我贴在“方块六”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她扭回头看着我，眼神很奇怪，可是嘴巴贴了㬵带说不出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法忘记她当时看我的那个眼神：凛冽如刀，又似乎有所期待，很像《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看至尊宝的眼神。
“你们先走！”刘力国见我们把方广寒扶了回来，低声说了一句。
“小舅！”方广寒叫了一声。
“快走！”刘力国双眉倒竖，低吼了一声。
我们扶着方广寒上了面包车，一路风驰电掣地离开，在我们身后，B市黑道十几年间最大的一次火并开战了，据说当时刘力国和张猛用一条皮带把各自的左手捆在一起，右手各持了一把砍刀，双方互砍了几十刀，最后刘力国先倒了下去，双方的兄弟也各有死伤，那场恶战惊动了地方，还上了电视，张猛伤势如何不得而知，因为他被人救走了，之后就躲了起来，刘力国伤势较重，成了植物人。
那之后的半年间，B市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打黑除恶”专项行动，宋瘸子、二冬子都进了监狱，B市的黑道一下子沉寂了下来。一年以后，有传言说“草上飞”张猛又回来了，而且不知道怎么发了财，在B市开了一家最大的歌舞餐厅，网罗了一批姿色绝佳的小姐，生意异常火爆，嫖客要排队排号。更新鲜的是，这个当年的小绺如今有了钱，还捐姿办了一所小学，成了B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还入了政协，摇身一变成了上等人。
刘力国躺在B市中医院的病床上，双眼紧闭，沉睡了一年之久，对于外面的“江湖”风波他一无所知。一年后的某一天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可是还没等他彻底的清醒过来，当晚就有几个蒙面人闯进了医院病房，用胳膊粗的铁棍敲断了他的脊梁骨，其中一个蒙面人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猛哥让我带句话给你：你就消停的在床上过你的下半辈子吧！”
刘力国再次醒过来后，张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还是高原说的对啊！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善终的！”
“他也不会。”有人剥了一瓣桔子塞进了他的嘴里，轻声对他说道。他扭头看了看说话的人，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拉住对方的手，叫了一声：“高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