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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雪原上黑色的小故事

2020-08-29  本文已影响0人  夏马威

主编退回了我的稿件。事实上,事情比我简单的描述着的这一句更严肃。他把我写的新闻故事——一摞打印纸,狠狠地砸在我办公桌白色的键盘上,键盘按钮噼里啪啦地响,并在电脑桌面正编辑着的文档里打出一段凌乱的文字。

“如果你还想继续干下去,我给你指条明路;你自己出去看看,到生活中去,看看它是不是如同你写的这样,这么平淡。”

他给我批了两个月的假。自从毕业工作之后,我就再没有过这么长的假期了。这次走远一点;所以我,正漫步在俄罗斯北部的城市的北郊区里。

真的,没什么比这样大片大片的纯色风景更吸引我了,不论是没有云彩的晴朗的蓝天,还是蔚蓝的大海,或者沙漠,以及我眼前的雪原。尽管我的俄罗斯朋友叮嘱我不要走得太远,小心迷失在暴风雪里,但现在天气不错,我就一直走,停不下来地一直走。在这空旷的雪原,我有种被包围的感觉,但包围我的不再是生活那无边无尽的琐碎和嘈杂,而是纯洁的雪和大地。这种感觉,和平时的那种,雪落在树上,房顶,染白的那个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天地间除了我,再没有杂色,不顺眼的杂色;我又不看我自己,那么我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世界是纯的了,没有污垢和痛苦。

直到我看见前面有个黑色的小东西。那是什么动物,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我担心惊扰到它,就拿出相机,蹲下身子,一边慢慢靠近一边拍照。在照相机的帮助下,我看清了它的模样——那是一只企鹅。那黑色的小东西完全背对着我,但我仍然可以肯定,它就是企鹅。肥胖的身躯,蹒跚的小碎步,那神态不是别的什么动物可以具备的。我再说一次,那是只企鹅;但我在北极。它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让它在这里吧,我不会去打扰它的生活,尽管别人总是来打扰我的生活,比如现在我的俄罗斯朋友打电话来催我赶紧回去。

回到佩韦克我和朋友的住所,一家小旅馆,我立即向他炫耀般的展示我的照片。我先给他看我拍的雪,雪原,一望无垠的雪原。这景象在他眼里可能平淡无奇了;但我在想象他看到那只胖企鹅时候的表情,一定会太有趣了。果然,当翻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他突然激动起来,就像把搅拌过的鸡蛋倒进滚烫的油锅里。他一手拿着相机,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膀,用俄语叽里呱啦吼了一通,见我没反应才想起来我不会说俄语。

“张,我的朋友,这是你在哪里拍到的!”谢尔盖,这个在中国旅行过的作家,中文挺不错。但我还是没听清楚,他太激动,语调完全变了样。他只好再说了一遍。

然后他带我去见了他的朋友,一个俄罗斯极地动物研究专家,一个动物园园长;这是两兄弟,长着一模一样的“劈头盖脸”的长头发和大胡子。在他们的讲述和谢尔盖的翻译下,我逐渐明白了那只胖企鹅的故事。

它叫墩墩,翻译过来是这样;也真难为谢尔盖,不愧是在中国待过的作家,想得出这个词。墩墩是由这个极地动物研究专家从南极带回来做某项研究的,暂住在他的动物园园长兄弟的动物园里。原谅我分不清他们两兄弟的名字了。他们有个老父亲,年迈,孤独,做动物园园长的那位就想把墩墩带回去给他父亲看看新鲜,给他的生活添点乐趣。他把墩墩放在自家的院子里,锁了进屋的门和出院子的大门,然后让老父亲从窗口看看这个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可爱的神奇的小动物。按理说这是没有危险的一件事情,但他在出门之前忘了叮嘱家里的女佣。幸运的是那位女佣是个善良的人,她没有想着炖了墩墩;但她是个善良的人,她觉得院子这么个小小的地方限制了墩墩的自由,她打开大门,让它出去了。所以现在,两个大胡子在四处寻找它的下落。

我带着他们来到之前看见那个小胖企鹅的地方,现在它不在这里了。我们找到它的足迹,在那串极其可爱的足迹尽头,墩墩俯面倒在纯洁的美丽的能给人所有幻想的雪地里,身体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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