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米
买 米
文/卢仁义
放假了,清闲了,所有的一切也放下了,自然起得较晚。睁开眼,发现窗外艳阳刺目,往墙上挂钟一望,方知九点多了。
洗漱完毕,到外面去买点东西。走出小区不多远,就瞧见前面有个农民,借着路边小树的阴凉,坐在台阶上。面前放着一袋东西。走近一看,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嚼着,弄得脸上的青筋条条凸起,黑黑的脸肤显得皱纹更多了。他头发很短,几乎白了一半;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衣显得格外朴实。面前摆的,是满满一袋大米。
看着眼前的他,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了。
那时我大概几岁吧,有时看到母亲起得很早,然后跳着担着到镇上去了。镇对儿时的我有着巨大的诱惑,那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那香气扑鼻的食品,让人羡慕不已。于是那天,看见母亲起来了,忙活着挑的东西。我赶紧起床,走到母亲身边。母亲笑着问我,“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啊?”我说:“娘,我想跟你一起去镇上。”母亲为难的看了看我坚定的眼神,终于同意了。
家离镇上大约五公里。母亲跳着一担大米出发了。母亲身材高大,几十年的农村劳动,练就了她一身力气。她步伐很大,走得也很快,不一会,我觉得自己跟不上了。母亲回头看看我,说:“新,走快点,要不赶不上集子,米就不好卖了。”说着又匆匆赶路。我加快脚步,气喘吁吁跟着母亲。我感慨母亲的能耐,她挑着一担米,少说也有一百多斤,而我徒步,却有点力不从心了。晨风悠悠,东方还只是浅浅的蓝色,不久,草丛的露水打湿了我衣服。呵呵,晨露湿我衣,是不是这样的情形?
红日冉冉,我们终于到了镇上。卖东西的人很多,母亲在集市旁边找了一块空地,放下担子,把米放在面前,把扁担放在地上,随即坐在扁担上,用草帽一边扇风,一边对我说:“新,你就在旁边玩一会儿,等娘亲把米卖了,买馒头你吃。”我眼前立刻出现了那白胖胖香喷喷的馒头,于是我趴在米袋旁边,哪里也不去,眼睛忽闪忽闪望着镇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太阳渐渐升高,七月时节,不一会儿,热气就起来了。
路边,那些卖完农产品的人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可是,我家的米仍无人问津。母亲眉头紧皱,要知道,要是过一会还卖不出去,镇上的人少了,那就麻烦了,家里不但没有这养家糊口的钱,还要把米又挑回去。
许久,走来一个胖胖的男人,头发梳得油亮,一身白色的确良衬衣把他打扮得格外精神。他走到母亲面前,问:“这米怎么卖?”满脸的肌肉将眼睛挤得老小。
“五毛!”母亲回答。
“还五毛,刚才那个人不是卖四毛吗?”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吃点亏,三毛五卖不卖?”
“三毛五?刚才大家都卖五毛?”母亲吃惊的说、
“刚才是刚才,再说,你看你米的质量,没有几粒是完整的,简直是细米,现在你不卖,恐怕自己得挑回去了!”
“这哪里是细米,你瞎说?”母亲用手捧起一捧米,让它从指缝漏下来,沙沙的声音,分明一袋珍珠。
“卖不卖,大妹子?不卖我走了?”那人说着就摆了一个要走得姿态。
“娘,我们不卖,我们拿回去自己吃吧,我经常吃不饱呢!”我朝母亲喊。
“乖,不说话!”母亲用手摸摸我的头,然后对那人说,“大哥,加一点吧!四毛,怎样?”
“不加,卖就卖,不卖就不卖!”
母亲无奈,还是把米卖给了他,看着母亲含着眼泪的情形,我心里隐隐作痛,我发誓,长大后我一定好好照顾母亲。
卖完米,母亲给我买了一个馒头,自己吃了一碗稀饭。吃着这馒头,百感交集。我掰下半个馒头,递给母亲,“娘,您吃吧!”
母亲笑了,红红的脸蛋是那么动人,“乖,我不饿,你吃吧!吃完我们赶路回去吧!”
那农民看见我站在他身边,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师傅,要米么?自家出产了,上好的大米!”
我看了看你打开口的米袋子,一粒粒长长的大米,完整无暇。捧起一把,凉凉的,一种稻谷的香味扑鼻而来。打开指缝,大米一粒粒从指缝漏下去,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珍珠碰撞的声音,“大珠小珠落玉盘”,是不是就是这声音?
我问:“大叔,这米怎么卖?”
他说:“两块二!”
超市里的米至少也要三块,这米真的便宜。
“如果你全部要的话,两块好了!”他接着说。
我望了望他,看了看米,说:“你全部称给我吧,还是两块二!”我知道,我家吃米并不多,过年买的米现在还没吃完。可是,也不知什么原因,我决定把米全部买了。
他感激的看看我,说,“那好,我给你称好一点。”看着那高高扬起的秤杆,我无语。称完,我付了钱。
他又问:“你住在哪里,我给你送到家门口吧!”我无法拒绝他真诚的眼神,便让他把米送到我家。
我请他喝水,他摆摆手,很小心的出门了。
我呆呆站在客厅里,眼前又浮现出母亲在清晨挑着担子,艰难赶集的情形。
母亲,大叔,你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