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猪和酷狗的故事（五）–小雨之夜

  周五的夜，城市像是泡在一杯浓淡适中的普洱茶里，朦胧，温润，还有一点回甘的苦涩。

天色从傍晚开始就阴沉着，像一块迟迟不愿落下的幕布。夜风裹着潮湿的水汽，在街角打着旋，吹得路边灯箱轻轻晃动。细密的雨丝悄无声息地落下，在路灯下斜斜地划过，像是天空在轻声低语。

  胖猪刚结束一场冗长的会议，走出办公楼时，世界已经笼罩在一层细雨与光晕交织的朦胧里。街灯在潮湿的地砖上打出一片片昏黄的光晕，灯下行人稀少，偶尔有车驶过，水花在地面炸开又倏然合拢。

  他打了个哆嗦，正打算撑开随身携带的小伞，一条信息跳进手机界面。

  【酷狗】：加班刚结束。你上次说的那家热可可店，在附近好像开张了。 

  【酷狗】：现在过去，会不会太晚？

  他几乎没有犹豫，迅速回道：【胖猪】：我来接你。你别动。

  这三个字打得飞快。他说完才意识到，好像有点太霸道了？可不管了。他现在只知道，她在那边等。

  胖猪一路小跑，踩着积水溅起的水花，鞋子湿了、裤脚湿了，他也顾不上。他一边喘气一边在心里庆幸：幸好今早多带了一把伞。

  沿街的霓虹灯在雨中扭曲成一团团晕染的色彩，咖啡色、暖橘色、玫红色，像是一幅不设边界的水彩画。雨滴打在伞面上，沙沙作响，仿佛世界在他头顶低语。

  找到酷狗时，她站在一座写字楼门口，门前的玻璃顶棚上铺了一层水珠。她正一手抱着电脑包，一手遮住雨水打来的方向，站姿笔直，像雨中孤立的一枝风信子。

  她看到胖猪的瞬间，有一丝惊讶，又飞快地收起了神情。

  “你怎么这么快？”她问。

  “我有瞬移功能。”胖猪气喘吁吁地递过伞，“你快进来。”

  伞不大。两人站在一起，伞刚好能遮住头和肩膀。雨打在伞沿外，时不时有水珠顺着边缘滑下来，砸在地上，碎成细小的花朵。

  酷狗本来站得有点距离，但雨越来越大，风也开始横扫，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往他这边靠了靠。

  空气忽然紧张了一秒。

  “你这雨伞……也太小了点。”她低声说。

  “伞是小了点，”胖猪说，“但我大一点，能遮住你。”

  酷狗没接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他们顺着街道走着，步伐不急不慢，踩在雨后的石板路上，留下一串串并肩的脚印。

  酷狗忽然说：“我小时候其实不太怕淋雨。”

  “真的？”

  “嗯。有一年放学回家，我爸妈都加班，突然下了大雨，我就从学校一路跑回家，浑身湿透。”

  胖猪听得很认真。

  “但后来，我发烧了三天。”酷狗轻轻一笑，“我妈后来每次看到阴天都念我一句：‘再洒脱也要带伞。’”

  “你妈说得对。”胖猪点头，“不过今晚你不用带伞，我就够了。”

  他语气里没有调侃，而是一种笃定。

  酷狗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你总是这么照顾别人吗？”她忽然问。

  胖猪愣了一下，然后说：“不是，我只对你这么赶。”

  他们到了店门口。店里暖黄的灯光透出来，窗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邀请。

  门一推开，一股浓郁的可可香味扑面而来，和外头的冷雨形成鲜明对比。店内的灯光柔和，桌椅是暖木色调，背景音乐轻轻流淌，是钢琴版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情侣限定杯，今晚半价哦。”

  酷狗顿了一下，回头看胖猪。胖猪已经从口袋里掏出零钱：“要两杯，谢谢。”

  “我还没说要呢。”酷狗假装抱怨。

  “我刚刚看你眼神就是要。”

  “你解读过度。”

  “但不拒绝。”胖猪笑了。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玻璃窗外雨还在下，水珠缓缓滑下，与室内灯光交错，像一幅静默的光影画。

  桌上是两杯冒着热气的可可，一人一个白瓷杯，杯子外面画着连在一起的两颗心。

  酷狗看着杯子，忽然轻声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其实本来打算一个人去喝。”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可能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来。”

  胖猪笑了，笑得很满足：“我不只来，我跑来的。”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杯子后面，耳尖却慢慢红了。

  窗外雨仍未停歇，但屋内已经悄然暖透，像是初春临近的某个夜晚，安静却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