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猫一样

01

书上将那些彼此相爱但是最终错过的人归结为有缘无份。相见相知是缘由，但是最终无法相守便是命运。

柳儿不知道自己和那人算不算得上有缘无份，身边亲近的朋友都说那人不正经，是个浑人。但是只有柳儿自己知道这几年正是这样的浑人将自己照顾的无比妥帖。

疼女人最多的是上海和四川男人，上海男人被称为小男人，而四川则是耙耳朵。但是既不是小男人也不是耙耳朵，大男子主义在他那儿有是有，但是分寸拿捏的十分得当。照顾起人来丝毫不在意旁人的打趣。

那会儿柳儿住院的时候没有通知父母与朋友。柳儿特别怕欠人情，钱财之类是可以还清的，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是还不清的。因此，二十多年来柳儿身边的朋友不多，亲近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一个人收拾好东西去医院办好手续，病房里总共住了三个人，年龄看起来都差不多，只是看起来都很沉默。不过柳儿是比不得她们两个的，因为柳儿只有一个人。取药、缴费、铺床、打水……一切琐事都只有自己来打点。

他是在柳儿住院的第二天来医院的，一走进病房也不和柳儿说话，只是将水壶拿去开水房接热水，回来默默的拿出洗脚盆调试好水温然后将柳儿抱起来放在床边为她洗脚。柳儿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来肯为她洗脚的人除了父母只有一个他。

柳儿看着低头专心为自己洗脚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知道她生气了。生气的原因是柳儿明明答应好有事会寻他，但是他还是通过别人才知道这丫头又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了。

柳儿和他算得上青梅竹马，小时候两家离得近，两家父母也经常开玩笑要结儿女亲家。随着两人慢慢长大，两家的差距也越来越远，柳儿和他的交集也变得少了。

有时候距离并不能产生美，只会形成隔阂的鸿沟。上大学的时候，父母告诉柳儿可以谈恋爱了，祖母也时常说碰到优秀的男孩子要主动出击。但是柳儿却一直没有动心。大学四年柳儿一心扑在学习上，因为除了学习再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

柳儿的室友是个通透的女孩子，看到乖乖巧巧的柳儿直说这孩子心思重，如果不放开一点会憋出病来。可不巧，那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大四那一年，别人考研的考研，工作的工作，只有柳儿每天过的像个行尸走肉。

那会儿柳儿说：“我好像开心不起来了。”

02

室友在心理咨询室兼职，拉着柳儿去做了检查。老师说开单子去五院看看吧，具体的情况要做详细的检查。

柳儿谢绝了室友的好意，一个人去了五院，检查结果下来柳儿反倒松了一口气。生病了就不用假装快乐了。他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通过共同好友的途径，他和柳儿的学校一南一北着实不近。但是他还是去了南方，当时正好有两个公司想要签他，他签了南方，有柳儿在的那个地方。

毕业之后，他顺利南下。当时柳儿撑着一口气也顺利毕业，但是毕业之后工作是一大难题。好在以前实习的带教老师知道柳儿还没有找到工作便推荐她来自己这儿。柳儿未推辞，因为她知道如果没事情做，她可能会死掉。

父母尚在，寻死的女儿是大不孝的。柳儿想或许自己会好起来的。

两人的相遇说不上刻意但也有精心安排。那是周末，人民广场上的大爷大妈，游客非常多。柳儿坐在台阶上吃着臭豆腐，而他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那天他们像所有久别重逢的老友，从环海中路逛到了美罗城，从清晨走到了傍晚。晚上吃过饭，他送柳儿回家。柳儿住在凌兆新村，他住在联航路，两人隔的不远且同路。

周末的晚上，上海的地铁依然人山人海，柳儿被他圈在怀里，小小的一只没有说话。可是车到底是有终点的，两人都没有打破此时的和平。如果将喜爱说出口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这个后果两人都不想承担。

“到家了吗？”

“到了”

“别忘了吃药，晚安”

“晚安”

看到她叮嘱自己吃药，柳儿想原来他知道了，那就更不能去拖累他了。此后的年月柳儿兢兢业业的工作，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住了几次院，而每次都是他陪着。那些日子怕是柳儿生命里最温暖快乐的时光了。

他其实在柳儿第一次住院的时候就跟柳儿说：“以后我来照顾你吧”，柳儿知道他的意思，但是都打哈哈糊弄过去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贪恋阳光与温暖。其实柳儿不仅一次的想过和他在一起吧。但是每次柳儿都会觉得他那么好的人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以前她配不上，现在更别说了。

他知道柳儿的顾忌，但是他从来没有退缩过。这个姑娘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人，从幼年到青年，这个姑娘自己护了好多年，哪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03

这一次住院柳儿住了一周，也是上次想戒药的结果。这七天，他承包了柳儿的大小事务，连同病房的其他两个姑娘都说她很幸运，这个人很好。

柳儿看着那个为自己叠衣服的男人，不禁想要是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知道平时吊儿郎当的一个人，认真做起事来的样子会不会笑话他。

柳儿要出院了，所以他是开着车来的。将大包小包放到后备箱，一路往家的方向开过去。不过这次回的不是柳儿家，而是他的家。

昨晚，他旧事重提。再不让柳儿蒙混过关，他说：“我喜欢你，哪怕是你的病。”柳儿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愿意向前迈一步。

木心先生说：“万丈深渊 下去 也是前程万里”。柳儿不知道身边这个男人能爱自己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早逝，她只是想在有限的日子里陪他一程。

他看着副驾驶座上的柳儿想是时候买只猫了，最好像她一样，毛茸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