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南湖边（散文）

        入夏以来，天气湿热，连日的雨，不停地下着，身上湿乎乎的，屋内热乎乎的，脑子蒙乎乎的。准备好了中午饭菜，趁着各自归家的空档，赶去湖边听雨去。

        湖边并不远，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经过两边青山夹持的道路，不一会儿就拐上了直通湖边的乡村小道。道路曲折起伏，有绿树和修竹，偶见徜徉的公鸡和母鸡们。虽是盛夏，地上已有落叶。这就是所谓的衰败与生长的关系吧。走过曲折起伏之后，面前是一片荷塘，荷花已经盛开过，有的花瓣已经低垂了，在微风细雨中摇晃，仿佛时刻准备凋落，但其洁净艳丽的内质未改，荷叶也是青葱茂盛的，彼此依偎，尚显生机勃勃。走过荷塘，看过翠绿的庄稼地，轻抚过大朵的波斯菊，我们来到湖边的帐篷。帐篷是当地人支好的，大概是为眷顾这里风景的陌生人预备的。帐篷里有简易的塑料凳子，拂去雨水，可以安坐。坐下去，可以心安，也方便瞻顾。

        天是清灰的，雨点打在帐篷顶上，蹦蹦的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现在，这里是世外，当然这里总归还是“世内”。但此时此刻，就在这里，暂别尘嚣。一颗心静静地跳着，相信另外一颗心也在静静地跳着，因为风在轻轻地刮着，雨在轻轻地下着，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天遂人愿，是为和谐，千古同理。雨点落在帐篷外面的玉米叶杆上，唰唰地发声，似乎在与帐篷顶上的雨声互为和旋。世界就是这样，你若关注，就会发现。你若善良，就会美好。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如果没有风雨，便不会有风声雨声，如果只有日丽，你听到的和旋或许就是鸟叫和虫鸣。

        风声雨声总入耳，枝枝叶叶总关情。之前听《半山听雨》的琴曲，入夜，雨声中颇得静谧、安详之意。如今，对面的山在烟雨中，面前的湖在烟雨中，湖中的船也同样是在烟雨中，更不用说心中的至爱亲朋了。一山一水一木船，一天一地一帐篷，嘈杂中的宁静，热闹中的孤寂，彼此相遇，弥足珍贵。“鸳鸯蝴蝶派”的作家写《听风听雨入雁山》，虽极尽赞赏，却也不改风声雨声的由头。宋人沈括引唐僧贯休为《诺矩罗赞》，有“雁荡经行云漠漠，龙湫宴坐雨蒙蒙”之句，虽未明说风声雨声，但“雨蒙蒙”中想必也有花草树木雨水滴落的声音了。我遐想，此刻，若有友至雁荡山，又恰好行至风雨中，那该是多么的巧合！人生的巧合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不然哪有那么多令人荡气回肠的美好故事呢。

        云淡风轻的午天，放在宋时，古人傍花随柳，也是在河边漫步，感慨的是春日的美好。“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生而为有思有想的人，心中的乐，哪分得清古人今人、少年中年。湖中的小船坚定地立着，烟雨中的天地笼罩着烟雨。我在湖边听风雨，船在湖中观云烟。

        时近中午，不远处绿树掩映的村落，仍不见炊烟。好吧，盈盈夏雨微带烟，入眼皆是风景，至于炊烟，常来湖边，总是会见到的。

                  2024年7月14日于烟雨迷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