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2024-02-10  本文已影响0人  荔子周

送完家堂了,年要过完了

猛然发觉,我坐在了一个夹缝里。这个夹缝,叫岁月。

对面坐着她,花白的头发在傍晚的余晖里显的那样安宁,那只刚刚熟悉的小黑狗围着她不停叫着,而她就那样安静地倚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空的茶杯,正如无数个我没见过的日子一样。右边是打牌打的热火朝天的父母大伯,左边是正在打游戏的哥哥弟弟。我想与她说话,可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做我自己的事了

奶奶今年近九十岁了,很庆幸,她很健康。说实话,从小我们接触不多,她从前不喜欢我,我内敛不爱说话,所以,从小她连干脆面都没舍不得给我,所以,她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扁平的形象,比如爱财,小气,抽烟,从不照顾别人,凡事只考虑自己。

可能真的,我长大了,我发现,这个扁平的形象也渐渐饱满了

她是个被岁月打碎了又重塑的女人,是个孤独地等待热闹的老人,是个从不会把爱说出口的母亲

我第一次写她,所以,有些不习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

过年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指点”一下,最后总是惹得爸爸与大伯不高兴,被说一顿,也只是安静的收拾自己的东西,我总是说爸,不要说她,她想干什么就依着她

那一天,我已经忘记为什么了。我与她静静坐在了大门口的石墩上,她给我讲起了过去。那时候我就明白,也许她是个自私的人,但是她依旧挨家挨户求着为爸爸凑齐了学费,也许她是个自私的人,但她依旧求着为姑姑找到了药,也许她是个自私的人,但是她其实知道父亲儿时执拗得没有抹过药的伤口,知道父亲上学时没有吃上的热饭,知道他受过的委屈。只是,可惜,爸爸不知道,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

也许她变了,因为,她这么怕冷的人,每次我们走,总要在门口等车灯再也不亮再进屋,哦,不对,她是老了

她,其实是个可怜的女人,是被时代鞭笞着长大的女人。年幼丧父,爷爷也离她而去。她这一生生了六个孩子,还有两个夭折的,但她让六个人都上了学。大伯在深圳,一年回家一次,父母,许久不会回来一次,我,更不用替。现在在上学,未来,要上班。或许,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她从来不过问儿女的事,对所有事都是那样的淡然。因为,管不了,管不到。

她一直活的很明白,很通透,她不牵绊儿女,也不困于自己。

今天吃完午饭,爸爸对我说,吃完晚饭再走吧,一下子都走了,奶奶会闪一下。我说,好。当然好,我不知道如何解决一个问题,不知道如何协调赶路和回头的关系,我能做的,只是多陪陪,再多陪陪,哪怕不说话,哪怕只是在做我的事

这是我的奶奶,是我一直想写,却永远也写不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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