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一半是姿色、一半是嘴脸
【据说如果一个企业开始注重引进外脑，便说明这个企业要么是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开始酝酿跨越，要么是遇见了问题正在寻求突破。大器集团短短两三个月之内陆续签约聘请了十几个专业从事企业管理顾问与咨询的公司，在这些公司主导的某次管理干部培训课上讲到，“高明的管理都善于定性，不论是管理人与物还是管理事与情；精明的生意都善于定价，不论是定义价值还是定义价格。”】
春天容易在沉寂中溜走，如果春天没有故事，那么夏天的躁动就难免会显得突兀一些。
仇大同所说的公司要施行产销分离的管理模式那件事很快便从生产系统开始拉开了序幕。首先公司成立了产业部对工厂进行归口管理，并任命原车间主任葛求备为产业部的部长。随即公司又安排葛求备负责公司销售展厅的翻新装修这个工作项目，但公司对于销售系统管理方面的规划却一直按兵不动，仿佛像是在平静的江面上丢了一块石头，噗通一声以后又归于平静。
林满曦、涂明仁、金默、年重九四个销售小组的主管也比以往更加铆足了劲地冲业绩，期间也有人按捺不住地到处打听消息，但直到新展厅竣工，公司对销售系统仍没有相关的规划和调整。
这天陆行远在巡视新装修好的产品展厅时，看着各式各样、品类款式不一的家具说：“你们看，贴上标签就能让一切井井有条，评估好价值才能标上价格。”
林满曦在陆行远巡视完展厅以后，趁涂明仁、金默和年重九不在身边的时候，单独对陆行远道：“我完全领会到了董事长刚才巡视展厅时讲话的精髓，特单独向董事长汇报一下我的个人心得和体会。董事长的讲话是至理名言，不只是适用于产品，同样也适用于员工——价值和标签有必然联系，价值和标价也有必然联系，但标签和标价更有着必然的联系。”
林满曦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思想家和哲学家老子发明的三元论。董事长也发明了一个三元论——就是价值、标签、价格，同样适应于世间万物，放之四海而皆准。董事长的思想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学习，您堪称行业内首屈一指的儒商，您简直就是我们的老子。”
林满曦道：“涂明仁的价值在于试错，标签就是一介莽夫，他做将尚可，做帅不行，胆大心粗必然会惹祸。金默的价值在于协助，标签就是一书呆子，谨慎有余、魄力不足，清高又迂腐注定了要败事。年重九有点能力，但他的价值仅在于执行，标签就是一大黄牛，倔强但又心软，他做事可以、管人不行。而至于他们的价格嘛……也已经反应在目前公司对他们职务的安排上，充其量做个主管也就够了，再高的职务他们便驾驭不了，而且他们在现岗位上，恰好能够发挥出他们个人最大的价值和效率。以上是我按照董事长您的理论，结合实际谈一下我对人事的看法。”
林满曦喋喋不休地道：“当然我更会按照您的理论管理好销售工作。葛部长现在负责生产，我现在主管着公司销量最大的市场，我跟葛部长之间的沟通很顺畅，经常一起研究产品和市场，产销对路是公司发展最大的助力，我跟葛部长在工作上的配合必定会非常好。”
陆行远看着墙上那副名为“雄鹰展翅、气吞天下”的字画，画中绵延的山川之上有一只雄鹰正伸直了有力的鹰爪展翅俯冲，仿佛一片山河尽在掌握。陆行远面无表情地听林满曦长篇累牍、拐弯抹角地讲完那番话后未置可否，也不说话、不表态，只是木着脸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林满曦离开陆行远办公室后回到展厅里，看到涂明仁、金默、年重九三人正坐在展厅的一个角落里聊天，便走过去，说道：“哎呀！新展厅又豪华又气派！公司花大手笔投入，装修这么好的新展厅，是对我们销售的重视和激励，如果公司后期再成立销售部，那销售的压力就非同小可了！这个销售部的部长可是会不好当哟！到时候万一销售搞不好，或者不如以前，那就是辜负了董事长的期望，也辜负了葛部长的辛苦劳累了，那就成了公司的罪人！到时还会有什么脸面继续在公司呆下去呢？更不可能再退回到自己的原销售区域做一个主管了，这应该是我们这些销售管理者的志气，更是我们的职业道德，逞一己私利可要不得！诸位都是有大局观的人，你们觉得呢？”
涂明仁道：“听林主管这样说，看来有职业道德的人是不能去争取这个销售部长职务了？”然后夸张地笑道：“兄弟我只好祝你林主管加官进爵了哟！”
半个多月后，公司才宣布成立销售部，对销售系统进行归口管理，并任命林满曦为销售部的部长，负责整个销售系统管理工作，同时仍继续兼管原辖属销区内销售开展的具体工作，涂明仁、金默和年重九按原主管职位继续管理各自销区不变。
过了没多久，公司又任命伍秋霞为董事办的办公室主任，负责产销的沟通与协调。
涂明仁拍着自己的嘴巴对金默和年重九道：“你们说我这张臭嘴是不是开了光？说什么中什么！我他妈的真想抽它！”
金默总是笑笑不说话，直到有一天晚上，金默来到年重九和仇大同的宿舍，对他们道：“我们的林大部长请伍主任吃饭去了，宿舍里就我自己，闲得无聊过来坐坐。”
仇大同和年重九却均知金默有话要讲，便拿出一袋花生、三罐啤酒，三个人围着一个小桌子坐着。
金默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往嘴里丢着，问仇大同道：“怎么这次会是这样？人事部应该知道什么小道消息吧？”
仇大同道：“这种高层任命是董事办直接下任命书，具体的事情我们人事部并不清楚，也只是走下流程而已。”
金默不屑地道：“竟然会让他这种人得逞，公司真是瞎了眼！或者公司不需要用眼看，只用耳朵听就能评判一个人？但是，就算他的花言巧语能欺瞒所有的人，也瞒不过我！我还不知道他这种人？对董事长讲什么《道德经》，对同事就讲道德，对自己却既不讲《道德经》又不讲道德！林满曦他自己都说只有挫败失意的人才会讲道德！”
仇大同道：“空话、大话、马屁话，靠这三句话就能蒙一个部长职务去？我看那还不至于！”
金默道：“说句真话，他是踩着我们几个主管垫了下脚，葛求备又拉了他一把，所以他现在才能跟葛求备并肩高。我、涂明仁、还有年主管，三个人都被他算计利用了，还包括葛求备，还包括接下来的伍秋霞，他现在请伍秋霞去吃饭也没安什么好心！”
仇大同道：“这怎么讲？”
金默道：“他马屁没拍干净，还不是找伍秋霞去给他擦屁股。这个说来话长了，葛求备成了产业部的部长以后，董事长又安排他负责装修展厅，葛求备可能认为他自己在主管产业部的同时会兼管销售。可能林满曦都曾这样认为过，那段时间林满曦经常在宿舍里给葛求备打电话谈工作，一聊就聊到半夜，也不外是肉麻地吹捧葛求备生产管理和产品做得好、市场反响好。那段时间里林满曦竭尽方式向葛求备献媚，要么就不断打电话，要么就连续请吃宵夜，所以葛求备应该也没少在董事长面前讲林满曦的好话。”
金默笑道：“葛求备还天真地认为林满曦是一只听话的狗，估计他认为他要兼管销售部也需要林满曦这样一个人，他却看不出林满曦是一条养不熟的狼！后来林满曦又偷偷地去逢迎哄骗董事长，等他上位以后，又马上极力地显示他自己跟葛求备平起平坐，气得葛求备动不动就找茬跟他吵一次。所以公司又得安排董事办主任伍秋霞去协调生产和销售，做产销协调工作。”
金默道：“你说林满曦请伍秋霞吃饭会安什么好心？还不是又要利用她？林满曦就是那只自己不孵蛋、却专想着耍心机占鹊巢的鸤鸠，这种人就是鸤鸠，专门用别人的、抢别人的、占别人的。你看葛求备吭哧吭哧地累个半死，搞好了展厅，又帮林满曦说好话，最后还不是为他做了嫁衣？以前的时候林满曦还不是从年主管这里抢走了公司最大的销区和市场？我可跟你们说，林满曦的表演还没完呢，你们就等着看戏吧！近期这里面还会有一个抢女人的香艳故事呢！”
仇大同道：“这种人真是只有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才能见到，但抢女人又是个什么情况？他刚上位也不注意一下个人影响？”
金默笑道：“注意影响？他的欲望早已迫不及待，有了权力当然要马上兑现，这种人才不会浪费时间呢！你们还记得上一次公司通告葛求备担任产业部部长职务的那次大会吗？那天的会议以后，林满曦就一直打听公司对销售系统的计划，同时还不断地念叨着公司里做质检的那个女孩子吴楚秀。”
金默笑道：“当时在大会上，吴楚秀就坐在林满曦的旁边。据说公司宣布葛求备做了产业部的部长时，吴楚秀含着笑看葛求备的那种眼神就不一般了。葛求备自己倒没留意，偏偏吴楚秀的笑容和眼神被林满曦看在了眼里，而且竟被撩得心猿意马了。这事是明摆着的，产业部在质检方面还缺一个主管，吴楚秀一门心思想巴结着葛求备谋求上位。而林满曦那段时间恰恰跟葛求备也走得近，经常发现吴楚秀有意无意地卖弄着风骚往葛求备身边靠，这可就把林满曦给馋得不行了，每天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他就老是跟我讲吴楚秀是尤物，说她那一颦一笑有多么地销魂，口水都要流了一枕头。”
仇大同笑道：“嗬！那时他不是正一门心思地巴结葛求备吗？还敢动歪心思抢葛求备身边的女人？葛求备这是意淫干馋呢？还是果真要动手拧领导藤上的瓜？”
金默笑道：“他就是条养不熟的狼！他偷偷摸摸地追求了吴楚秀一段时间。开始时就用短信和电话轰炸，肉麻地叫人家小仙女，后来就不断地送各种花、水果、零食、各种礼品。吴楚秀也不拒绝，给他来个照单全收，他还以为有戏呢，但吴楚秀心思哪会在他林满曦身上？后来林满曦表白没成功，又把那些他已经送给吴楚秀的礼物能要回来的全要了回来，堆满了宿舍里的一张空床。林满曦还一气之下向董事长投诉葛求备，说葛求备利用职权乱搞男女关系，结果又断送了吴楚秀想靠葛求备升主管的那条路子。我跟他一个宿舍，这些事也就我知道。”
仇大同已经笑不可遏，道：“我知道有种人会在鱼上钩了以后心疼洒出的鱼饵，却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在鱼脱钩以后把鱼饵要回来、还要再搅一把混水。”
金默继续笑着道：“那也算他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咬紧了牙、不要脸地往上爬。后来林满曦终于上位做了部长以后，那天趁他开心得昏了头，我给他讲了一个笑话。”
仇大同问道：“什么笑话？”
金默道：“我给他讲了两个屎壳郎谈梦想的故事——有两个屎壳郎在谈梦想，一个说，如果它以后有钱了就承包一个厕所，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另一个就骂它笨，说还不如承包一个活人，每天都可以吃新鲜热乎的……你猜林满曦听了以后怎么说？”
仇大同笑得直摇头，金默笑道：“林满曦听了我讲的这个笑话笑得摸不到北了，他说还是承包厕所的那个屎壳郎比承包一个活人的更聪明一些，因为掌握了地盘，便会有不同的人经常给它换换口味。”
仇大同笑得手里的花生撒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笑道：“你讲这个是要提醒他做什么坏事吧？”
金默笑道：“这还用得着我提醒吗？他心里早就在盘算了，屎壳郎的梦想还不就是那点破事儿？你看他林满曦成了销售部的部长以后，近期肯定会想办法把吴楚秀调到我们销售部，让她做负责售后服务和处理客户投诉的主管，我估计他很快就会要你们人事部做吴楚秀的调动工作。”
仇大同笑道：“只要有动力，一切就都有可能！你们看，为了梦想，连屎壳郎也是拼了。这么说他林满曦成功做上部长也有吴楚秀的激励，那他要提拔吴楚秀做主管，算是一种知恩图报呢，还算是一种承包？”
金默也笑道：“所以有人说要成功，先发疯，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是有一个女人，真是没错，但这个女人却不一定是贤内助，也可能是一个把他刺激到疯狂的女人。他还能对吴楚秀怎么样？无非就是像他自己所说的图个‘新鲜’而已，这人贪得无厌、养不熟！但是据说无论多么成功的男人，眼前还是会有一个他无论如何也征服不了的女人，他现在动点心痒难耐的小心思对吴楚秀玩这一套，以后也自然会有个女人让他知道疼！他敢学屎壳郎把手里的职权当成‘承包的厕所’，此人必然是一个闹剧多产的喜剧家，等着瞧好戏吧！”
一直沉默的年重九突然开口对金默和仇大同道：“这就是你刚说的香艳故事？又臊气又恶心！你们人事部到时候想办法把这件龌蹉事给他搅黄算了。”
仇大同跟金默对视一眼，笑道：“傻吗？这还轮得到我们人事部逞能去给他搅黄？吴楚秀现在还是产业部的人，林满曦要调动她自然要先去跟葛求备要人，成与不成我顶多就是办个手续而已。这事让林满曦和葛求备他们俩闹去呗，他们才是主角，我们人事部去抢什么戏？”
金默道：“是啊！我们这些人，充其量就是个配角，在背后嚼嚼舌头罢了，无论怎么样，人家才是主角，把该办的事办了，把该得的东西得了。反正林满曦觉得，只要从结果上来看是赢家，那手脏点又如何呢？这些事讲起来是些龌蹉事，但是说白了不就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在生活中的两大追求吗？不就是爱情和事业嘛！有人用爱情换事业，有人用事业换爱情，所以现在有很多鸡汤文说，姿色是女人的事业、事业是就是男人的姿色。”
年重九想了想自身，不禁喟然叹息。金默对年重九道：“听说你到这个公司里来打拼事业也是为了爱情，这个销售部长职位你怎么不尽力去争取呢？你的能力和水平比他林满曦强太多了，跟他斗上几个回合又如何？”
年重九心想自己跟林满曦可不是同一码事，想着想着只觉得心里一阵膈应，撇嘴道：“爱情已经没了我还要姿色干嘛？再说，我总不能为了姿色而舍弃了嘴脸。”
金默道：“虽然我们都是这样想，但是平心而论，我们能够惊艳世人的，是姿色呢？还是嘴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