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骑行
青春骑行
一一读胡晓芹《大湾骑行记》随想
曲赣江
到了这年龄，渐趋安静，大多时偏于隅守书案，不思进取。读到胡晓芹《大湾骑行记》时，心里忽然被触动了，走出门，找了辆钢子车，忐忑良久，终究还是不会骑，也不敢骑了，做为一个血压高的肥嘟嘟，我变得怕摔跤，怕给家人添加不必要的麻烦。
早先胆大，货车客车轿车拖拉机，二冲程四冲程摩托车三轮摩托车，哪样都玩得溜熟。岁月长河，骑过钢子车，玩的最疯一次，莫过于几个同学某个节假日，由六安骑往合肥中市小东门。
十七八岁的年景，懵懂、美好。这一提议竟然唤起两位家在合肥的学妹呼应，几位一人一辆5年以上年限的钢子车，浩浩荡荡，结伴而行。
还算聪明，考虑车况、路程，备了板手、老虎钳、打气桶；看看囊中羞涩，备了干粮（近20个大馍），迎着漫天朝霞，如出笼放飞的鸽子，响着鸽哨，呼啸而行。
临行前，所有钢子车修车点整修无瑕。最初放行程轻松、欢快，“快看，路尽头朝霞好美！”“合肥，我们来啦！”学妹呡口笑着，平时，几个男生写稿，校播音室的这两位播报，一两年间比寻常同学之间亲睐。
三十多年前的312国道，颠簸得真是给力，客车、货车驰过，便扬起一阵巨大的灰尘。“硝烟滚滚唱英雄……”少年不识愁滋味，吐尽扬起灰尘卷入口中硌牙的尘埃，我们唱起《英雄赞歌》，相互打气，蓬头垢面的意气风发着，出行前的整洁容颜、油光水滑的黑发，早已如久蒙尘垢的路侧秋草。
还未骑上官亭水闸，耐不住青春火热激情的钢子车，不是链条脱落，就是螺帽松了哐当做响，只好暂停修整。带来的工具都派上了用场，上链条的上链条，充胎补气的打气，末了，拘捧河水洗漱一番，激情渐消。站在水畔，一个个脸上、头发上挂着水珠，如淋了雨失了意的落汤鸡，两眼茫然。
官亭属于合肥肥西，到了肥西，合肥还会远吗？几个人相互打气，瞥一眼码头边官亭整齐划一的粮仓，重新上路。只是这一次只有“跟上，跟上，别掉队了！”呼唤声，所有人的面色沉重起来，起程时的欢声笑语，荡然无存。慎重起见，由最初的男生开道、押阵，学妹居中的队形，改成了学妹在前，男生殿后。
由西向东，终于看见路北一座山影渐渐放大，“小蜀山到了！”众人一片欢呼，徒增无限力气，愈加奋力蹬着钢子车脚踏板，向前。当右前方现出一座巨大山体时，我们知道胜利在望，合肥到了！未及欢呼，稀里哗啦一声，一个学妹歪倒在路边。都无所谓了，这标志着我们已骑行七十公里了。歇了良久，两腿胯间火烧火燎，痛的钻心。
继续启程时，两位学妹楞是几次未能甩腿跨上钢子车，那一刻，终于形象尽无，眼泪飞飙，只好由男生扶着，先跨上车坐好再骑。谁也没敢再中途停车。这时才发现理解有误，大蜀山只是郊区，距离市中心的小东门还有近十公里左右……天可怜见，几位素未真正领教生活艰辛的、缺乏锻炼的我们，第一次一天骑行了近80公里！狼狈不堪，自豪犹加。一个学妹的父母，既是心痛女儿，又是惊叹，一顿大餐嘉奖。都是肉呢！都是校园食堂吃不着的红烧肉、中菜市特有的香酥麻油鸭、筷子长的炖鲫鱼……美啊，都是当时寻常家庭年节日才有的美味佳肴，似乎跑了六、七个小时，只为这一口美食，爽！
仅仅一夜休息，第二天一早聚一起时，一个个满血复活，精神抖擞！那时年轻，真好。打铁趁热，几人迅速形成合议：趁这股劲，抓紧返校。又是80公里！不同于头一天一心赶路，心里有了哈数，返程的路多了浏览沿途风景的惬意，于是，沿途废弃的单孔桥，轻盈的流水，草丛中悠然自得的芦花鸡、离路不远的茅檐低矮，迎着朝霞满天出征，追着半边天火烧云暮归，成为青春记忆里抹不去的画面，永远定格在青葱岁月里……
工作后探家，经常往返那条312国道，见证了道路越变越整洁，从四处扬尘到绿化带葱绿滴翠，路两侧低矮房舍渐渐变成了高楼林立，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一切恍若昨日。
那次骑行，在大蜀山歇脚时，遇上在合肥公干后自庐返皋的邻居。好家伙，次日晚我刚进家门就被父母好一顿盘问“去合肥了？还车去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遂又问明了，有哪些人同行，到合肥后的吃住，方才放下心，心痛了一番。男怕成群，女怕单溜。我知道父母的担心和忧虑，也明白，从那一刻，我在父母眼中已长成了大人。
很久以来，一直想动笔记事，怀念青春不羁岁月，终因时光太过久远，想不起当时同行人的姓名，而作罢，引为憾事。
读到胡晓芹《大湾骑行记》，如手指匆然碰上琴弦，一声哗响，击中内心深处。当年结伴同行的同学、学妹，毕业后早已奔赴全国各地，劳燕分飞，我又疏于交游，音信杳无。直至短文收尾时，脑海中影像纷杂，最终幸运跳出两个名字：学弟周韧，学妹郑海燕。为什么只想起一个学妹名呢？或许就是郑叔那顿少年时罕见的美味佳肴，给我这个吃货留下的记忆，太过印象深刻……
这些天，一直是想当初为什么习文？汪曾祺说过：“为了把一件平淡的事说得很有情致。”
“我觉得作家就是要不断地拿出自己对生活的看法，拿出自己的思想、感情，--特别是感情的那么一种人。作家是感情的生产者。”
我呢？嘿嘿，追溯记忆中发现，原来我早已具备一个吃货的潜质……
2021.8.11.17：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