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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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头夫妇已到了古稀之年，干什么事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商量着把家里的两只羊卖掉一只，缓解一下手头的拮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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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谢集镇三天一集的会场，天刚蒙蒙亮老王头就吃过早饭出发了。他牵着羊步履蹒跚地走在高低不平的村道上，五华里的路程他足足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等他走到集市上早已是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每行一步都相当的困难。
他牵着羊好不容易到了家畜交易市场，今天来的人真不少，他找了一个稍宽敞的地方停了下来。
由于老王头平时手脚勤快，经常给羊打理，空闲时候就牵带着羊去土坡吃草、让羊在草地上肆意地撒欢。所以他养的羊都膘肥体壮，毛色油光发亮，精神头十足。
老王头刚到不久就吸引来几个买羊的人。他们围着羊左看右看，不停地还价、压价，老王头心里就认准了一个数，低于五百元不卖，最后终于以五百元成交。
老王头接过钱，把钱装进口袋里，又买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高兴地回家了。刚一进村就远远望见老伴在村口等他，老伴迎上前帮忙把东西拎过来，老伴高兴地问：“那只羊卖了多少钱啊？”
老王头兴奋地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着：“五百块，哈哈，这下买肥料的钱不用愁了。”
进了家门，老王头对老伴说：“老婆子，你快帮我倒碗水喝吧，我这半天都滴水未沾了，快渴死了。”
老伴忙给老王头倒上一碗水递了过来，这时就听见墙外边有人喊：“姑奶奶，开门！”
王老太循声走了过去，看到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并不认识，随手打开了篱笆门，问道：“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啊！”
来人解释到：“姑奶奶，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娘家人，我小名叫黒孩，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哩，你想不起来了吗？”
王老太想了想，但还是没有想起来，她模糊记得娘家是有个叫黒孩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没见面，她确实不记得长啥样了。于是她感到不好意思地说：“嗨！人老了，记性不好，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你这大老远来了，那就赶快进来一起吃饭吧！”说着就把人领进了家中。
来人进屋看到老王头口甜地喊到：“姑爷爷，我是黒孩，我是姑奶奶的娘家人，咱们都是亲戚。你今天赶集去了吧？”
老王头被喊的得一脸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说：“你不要见笑，人老了眼睛也不管用了，我对你咋没有一点印象呢？”
“姑爷爷，这很正常，人都有老的那一天，我认识你们老人家就错不了。”
说话间早已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老夫妻忙请他一起用餐。当问起他今天来到家中有什么事情时，他支支吾吾地说：“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家中孩子相亲彩礼钱不够，想向二老借点钱应急。”
老王头问：“你还差多少？”
“你能借给我六百块吗？”
“我这里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借给你四百块，因为我今天刚买了一只羊五百块，又买了点东西，就剩下四百块多点了。过几天还要买肥料钱就不够了，我可以先借给你应急，毕竟孩子的终身大事要紧，但你必须有钱了就还给我。”
“那当然了，姑爷爷，你就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我有钱了保准还给你。”
老王头看了一眼老伴说：“老婆子，你看他是你娘家人，也不是外人，他现在遇到难处了，咱把刚才卖羊的钱先借给他用吧。”
王老太爽快地点了一下头，表示答应了。老王头就把今天卖羊剩的整钱四百元全部交给了这个名叫黒孩的人。
吃过饭后三人又闲聊了一会，黒孩起身告辞，老王头夫妇客气地说：“再坐一会吧，等天气凉快一点再走。”
黒孩回应：“不了，彩礼钱还没有凑够，我再去别人家去借。”说完就走出了家门。
一连好多天过去了，黒孩没有任何动静。买肥料的钱不能等，老王头只好向邻居借钱应急。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黒孩没有任何还钱的音信。老两口再也等不及了，老王头对老伴说：“邻居的钱总要还，总不能等邻居开口要吧，等别人要钱，那多不好意思啊。你干脆回娘家一趟吧，打听一下到底是个啥情况？”
这天，夜色还没有完全退去，天上还闪烁着稀疏的星光，地面的草丛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霜花。王老太已经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出门了。从这里到娘家有七八里路，她裹着的小脚走在坑洼崎岖的土路上特别地吃力。
等到了娘家，娘家人热情地接待了她，还没等坐下喝上几口水，就急不可待地询问黒孩的事情，“他几个月前借了我卖羊的四百元钱，说是他孩子相亲的彩礼钱不够，我想着都是娘家人，那有见急不救的道理呢。就把钱借给他了，没想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唉！”
侄子卫民听完王老太的讲述，安慰她说：“姑姑，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去找他。”
等了好一会功夫，卫民把黒孩带回来了。嘘寒问暖客气话过后，王老太就问黒孩：“咱家孩子相亲的事都办妥了吧，你如果手头宽裕就把钱还给我吧。我买肥料都是找别人借的，咱也不能总欠着人家，是吧？”
黒孩一听立马就说：“姑奶奶，我啥时候借过你的钱啊？你是不是记错了呀！”
王老太一听气得脸铁青，指着黒孩说：“你，你，你怎么借钱还不承认了呢？我好心好意地帮你度过了难关，你却翻脸不认人了！”
黒孩继续耍赖说：“你真是年纪大，老糊涂了，逮住人就要钱，我怎么可能向你借钱呢？你说这话没谁会相信。”
卫民看着两人各执一词，脸红脖子粗地争吵，把王老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再看一下黒孩那种假装无辜的表情，他看出了端倪。猛地向前一把抓住黒孩的衣领大声呵斥道：“你老实交代到底借没借钱？如果借了，必须还回来，你姑奶奶气得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
黒孩用力地扳开卫民的手，还是亳不松懈地坚持说：“真没借她老人家的钱啊！天地良心啊呀！”
王老太气得浑身发抖，用颤抖的手指着黒孩骂到：“呸！真不要脸，你还讲天地良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我怎么能把钱借给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卫民看着黒孩死不承认，撒泼耍赖的嘴脸，知道再这样争执下去也没个结果，弄不好还把姑姑的身体气坏了。就对王老太说：“姑姑，你别和这种人生气了，不划算的。你大老远来了，如果想回去，吃过饭我送你回去；如果想住下，就住几天再回。这钱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帮你要回来。”
“那我就趁早回去吧，免得你姑父担心。有你这句话我向他也好交代。”
吃过中午饭卫民就把王老太送回家里去了。但这件硬着头皮答应姑姑的事情真不好办，对付黒孩这种无赖该怎么办呢？硬要钱他是死不认账的。
这天，卫民正忧心忡忡地坐在自家门口抽闷烟，有两个村妇路过在说着话，其中一个说：“黒孩家儿子病了，听说整天迷迷糊糊地睡觉、说胡话，好几天了，吃药都不见好，你听说了吗？”
另一个回答：“听说了，也不知这是啥毛病，一个壮小伙能病成这样，看来病得不轻啊！”
卫民一听忙凑上前去问：“张大嫂，李大嫂，你们说黒孩他儿子生病了？可是真的？”
两位大嫂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错不了，是真的！”
卫民不觉自语道：“难道世间真有因果报应？”
李大嫂忙问：“卫民，你刚才说的什么因果报应，这家人做什么坏事了吗？”
卫民一听赶忙解释：“没，没有，刚才口误，说错话了，你们两个别往心里去啊。”说着就要走开。
两位大嫂那肯罢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并说：“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走！”
卫民看怎么也拗不过这两婆娘，只好长叹一口气说：“唉！说起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但你们两个必须保证不要把话传出去啊。”
“那肯定的，你就放心说吧，我们给你保密。”
卫民就把黒孩骗钱不还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李大嫂听后气得说：“呸！黒孩咋是这样的人呢？平时看着他人模人样的，竟然干出这伤天害理的事。”
张大嫂接着说：“真缺德！这可不是人干的事，怪不得他儿子生病，这就是现世报应，活该！”
就这样两位大嫂你一句我一句的在指责着黒孩，然后在愤愤不平中离开了。
第二天，村里像炸开了锅，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很快也传到了黒孩的家里。黒孩老婆急问：“外边的传言可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可没脸做人了。”
黒孩狡辩道：“老婆，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我是啥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外人会无中生有吗？咋不说别人呢？我感觉你这里一定有猫腻。你是不是打牌又输钱了？然后借了姑奶奶的钱？”
黒孩一听感觉老婆不好糊弄，只好招了实话：“那天，我去赶集刚好看到一个老头把羊卖了一个好价钱，我就一路尾随想找机会下手，可是路上的人太多了，不好下手。我就跟着到了他家里，透过篱笆门我发觉这不是别人，是咱远门的老姑奶奶。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他们热情地请我吃饭，还把卖羊的钱借给了我。”
“咱儿相亲的钱被你输掉了，你就想办法借钱补亏空。不对，这应该叫抢钱，连强盗都不如，强盗还不抢自家人呢，而且还不承认。原来外人没有冤枉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不然咱永远都无法抬头做人，让人家戳咱的脊梁骨。”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一定想办法把这钱还给姑奶奶。”
“还吧，再不还咱这日子也过到头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反正我和儿子跟着你丢不起这人！”说着黒孩老婆哭了起来。
没过两天，大概晚上十点多钟，整个村子早已沉浸在寂静的黑夜里。黒孩悄悄一个人敲响了卫民的房门，卫民开门一看是他，生气地问：“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没啥事我要睡觉了！”
黒孩似乎有点怯懦地说：“我，我来还姑奶奶的钱。”
卫民轻蔑地说：“哼！你不说没有借过吗？”
黒孩压低声音说：“我，我当时记错了 ，我有时候记性不好。”
“你现在想起来了，但这钱你向谁借的还给谁去，我可不收，别到时候又说还了五百块。”
“亲手还给姑奶那也行，我刚好当面给两位老人家道歉、赔不是。最好明天你能抽空和我一起去，也当个证人。”
“行啊！一言为定，你先回去睡吧，明天咱俩村头路口见。”
第二天，天刚从夜色中退去，许多人还都沉睡在梦里。黒孩和卫民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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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就到了老王头家中，两人停好自行车，就走进了院子。当夫妇二人看到他们还没等开口讲话，就只见黒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说：“姑爷爷、姑奶奶，我不是人，你们打我吧，我对不起你们！现在把钱还给你们，希望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说着把钱递了过来。
老王头夫妇看着跪在地上的黒孩，忍不住眼里泛着泪花说：“知错能改就好，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可要好好做人，赶快起来吧。”说着把黒孩扶了起来。
然后几人又坐下闲聊了一会，当无意间说到黒孩的儿子时，黒孩只是摇头叹气：“他吃喝虽不如原来，但还可以，只是整天说胡话，好像丢了魂一样。各项体检都正常，医生说不碍事，但吃了药也不见好转，真不知咋整了。”
老王头听后若有所思，捋了一下胡须说：“这个吗，我这里有个祖传土偏方，无毒副作用。一日一次，连服三日。你可以试一下。”说完从旧布包里取出一包东西交给了黒孩。
黒孩如获至宝把东西接了过来，他万万没想到还钱还得到了秘方，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回家后就按老王头的要求给儿子服用了，刚服下不久他儿子已不像先前那么迷糊了，说话也有点逻辑性了。三包服完后就变得神志清醒了，整个人恢复了生病前的活力。
至此，黒孩终于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做人不能闷良心，良心坏了就无法立足于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