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主题 ‖ 你,还好吗?
昨天中午接到同学电话,告诉我,你的爸爸去世了。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是很不愿意相信。但几个电话下来,消息无误。我立马呆住。我在想,你又如何承受得住?!
叔叔去世得比较突然,离开人世间的时候,周边没有一个亲人。他或许是因为实在无法忍受病痛折磨,也或许不再想成为家人的累赘,于是就那样孤独而决绝的离开了大家。
黄昏之时,我和同学一起坐车驶向你家,而你也早已飞奔在从外地赶回来的路上。在父亲去世时,你并没有陪伴在他身边,没能尽好一个儿子的孝心,此刻的你有多么难过与遗憾啊!
车外本是灰蒙蒙一片,此刻却越发昏暗了。没过多久,细碎的雨滴开始零星的打在车窗玻璃上,渐渐的,雨越下越大,不消片刻,从天而降的水滴就发出了啪啪击打车身的怒吼声,似乎要透过车身,重重地捶在我的心上,更捶进你的灵魂深处。
一路上,我们几个同学都在说你,唯有我在默默望着车外朦胧混浊的雨夜发呆,那么好强的你,一心想让自己和家人活得风风光光的你,此刻又如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来到你家里时,你还没有到家。但是你家里已经有了很多街坊邻居在帮忙处理你爸的后事,大家都是一片叹息声。
阿姨见到我,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依靠一样,握着我的手哽咽不已,我只有抱着她,默默地搀扶她坐在凳子上,抚摸着她的背,让她尽情的倾诉。我想,这一刻她的天都塌了吧?看着自己朝夕相伴的伴侣突然丢下自己撒手人寰,何况叔叔在去世之前把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尤其是对阿姨以后的生活都事无巨细的记载好了。这是多么爱这个家的人啊!可越是深爱的人去世,留给对方的伤痛就越深!此刻,阿姨的伤心又有几人能懂?!
遗憾的是,我始终不会怎么安慰人,唯有抱着阿姨,让她能够发泄心中的情绪,看着她由隐隐抽泣到嚎啕大哭又转为黯然神伤,此刻她多像一个满怀委屈的小孩。
在安慰阿姨没多久,你终于回来了,携夫人和小孩一起。
看着你从车上下来,一步步靠近,我默默的放开了阿姨的手,因为我知道她更需要你。
退到人群中间,我静静的看着你,你看着静静躺在堂屋里的父亲和哭泣的母亲,此刻的你又是何等的茫然与无助。
随着人群,你走进自己家里,或者可以说是机械性的随着大家而行。你没有大声哭泣。人间就是这么不公平,男人长大后哪怕再伤心,连哭泣的机会都不给,因为还有大堆的事情在等着你去做处理。
过了几分钟,你终于看到了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同学,看到了人群中的我。与你目光对视的那一刻,你那通红的眼眶刺痛了我,人在最伤心的时候连发泄的时间都没有,还要故作坚强的忙前忙后,这叫人怎么不心疼?
可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也只深深一眼,就别过头去,一切都在不言中吧!
我们几个同学在你家坪里聊天,得知之前教过我们的杨老师也在你家,因为他是你表哥。
于是,我们立即前去打招呼。杨老师看到我,早已不认识我,因为毕竟毕业已经二十多年了。可是听到我的名字时,他却说:你们那时候的关系就很好啊,几十年了,还保持联系,不错!
是的,认识你已经几十年了,看过你意气风发,见过你踌躇满志,却没有见过你如今天般的茫然不知所措。此刻的你低着头跪在地上,和前来追悼的来宾一一磕头致谢。我好想抱抱你,给你力量,告诉你,想哭就哭吧,别撑着,别憋坏了自己!
外面的雨依然时急时缓,纷纷扬扬的雨滴有时急剧地拍打着你家临时搭建的雨棚,有时又突然停止,像极了你此刻的心情——偶尔能在内心放肆痛哭以发泄无法排解的伤心,有时又要冷静思考处理事情的方法。
腊月里的冷雨夜要多冷就有多冷,可你却依然是薄薄的衣服,或许是因为心思不在天气上,你竟然感觉不到冷。在我们的再三嘱咐下,你才加了件棉袄。你可要注意身体啊,这几天你会忙得连轴转,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你可不一定熬不住。
而我也渐渐在寒风中不停的跺脚和走动,以缓解悄悄袭来的寒意。而你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凉意,于是催促我们离开。
我们选择了听从你的安排,毕竟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离开还能给你留下独处的空间和时间,让你可以稍微在情绪上进行放松,也能让你和阿姨好好说说话。
因为考虑到我不一定有时间送叔叔上山,于是我伸出手向你做告别。而你愣了一会儿,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手,迟迟不愿松开。这一刻,让我仿佛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那个互相寻找安慰与支持的少年时代。而这一紧握让我知道此刻的你内心是多么的脆弱!我亦不言语,唯有拍拍你的手背,轻声和你说:保重!
坐上车,你在车窗外,挥手告别,同学们一起向你道别,说着安慰的话,我却默不作声,唯有心在哭泣:那个故作坚强的你,内心深处又是怎样的大雨滂沱?
车奔驰在乡间小路上,外面的雨却更大了,一下一下滴在我的心灵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