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 || 战国策·司马错论伐蜀（四十四）

昨天我们讲到，秦惠文王在朝堂上召集群臣商议关于“伐蜀”和“伐韩”的问题。司马错主张伐蜀，但张仪却主张“伐韩”，二人争执不下。

对此，秦惠文王没有具体的倾向，他让二人各抒己见。

张仪首先出招，他从两方面阐述了他的观点，一是东出攻韩的益处，二是南下伐蜀的弊端。

对于伐韩，张仪认为可分三步进行：其一，首先和魏楚两国保持友好关系，共同切断韩与外部的联系，使其在军事上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然后秦出兵攻击韩的都城宜阳，消灭韩国，拿下三川这个战略要地，进可攻，退可守，并把其作为秦东出的跳板。

其二，因宜阳地处东周首都洛邑附近，灭韩之后，便可顺道消灭洛阳和巩县的东西二周。随后转头向魏楚两国发动攻击。

其三，抢占九鼎和周朝的地图户籍。挟天子以令诸侯，进而控制天下诸侯国，达到称霸天下的目的。

而对于伐蜀，张仪持否定的态度，他认为西川之地，蛮荒遥远，秦军劳师动众去攻取它不值得，既无名也无利。与其在这个边陲小国上耗费兵力物力，不如直接攻打韩国和二周，夺取九鼎控制诸侯，这样便可名利双收，成就霸业。

可以说张仪的策略非常高明。秦国自孝公以来就定下了基本国策，就是东出以争天下，而张仪所提出东出攻韩的策略，正好与秦国历代国君的战略意图相吻合。

所以说，张仪的策略，不仅仅是他的主张，更是沉淀了秦国历代君王的野望。

然而，愿景固然美好，但如果要真正实施起来，它的可行性和成功率又会有多少呢？

所以，针对张仪的观点，司马错提出了与其相悖的观点。他所阐述的理由同样分成了两部分，一是南下伐蜀的益处，二是东出攻韩的弊端。

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

司马错说：“不对。我听到过这样的话：‘想使国家富庶，一定要扩大他的领地，想使军队强大的一定让他的百姓富足，想建立王业的一定要广布他的恩德。这三个条件具备了，那么，王业就会随之实现了。’

既然张仪已经将话题引到王业上了，那司马错便借坡下驴，继续张仪的话题，且直接以排比的形式壮气势——“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把成就王业的具体条件一一罗列出来。

从这一段中，我们可以看出司马错的思想内核与商鞅是如出一辙的，就是商鞅的耕战。先有耕地，有了足够的土地就可以论功行赏。反过来，再以地养人，达到富民强兵的目的。

这一切都做好了，王业自然是水到渠成。

今王之地小民贫，故臣愿从事于易。夫蜀，西僻之国也，而戎狄之长也，而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也。

现在大王的土地少，百姓贫困，所以我希望大王先从容易办的事做起。

蜀国是西边偏僻的国家，以戎狄为首领，而且有像桀、纣一样的祸乱。用秦国的军队前往攻打，就如同用豺狼驱赶羊群一样。

这里的桀纣之乱自然是个比喻，说明蜀国君主昏庸无道，所以发生了内乱。现在我们秦国出兵攻打它，是为了评判叛乱，是师出有名。而且攻打这个小国不费吹灰之力，就如狼入羊群那般简单。

取其地足以广国也，得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矣。

得到它的土地，能够扩大秦国的疆域；得到它的财富，能够使百姓富足，整治军队又不伤害百姓，蜀国已经归服了。

吞并巴蜀，不仅秦国的疆域扩张，还拥有了更多的人口和耕地，在得到蜀国财富的同时又可以富民修兵而不伤己，于秦而言，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到这段已经完成了司马错所说的成就王业的前两点——“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要让国富，就必须有辽阔的土地，要想军队有战斗力，就必须让老百姓兜里有钱 。

故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西海，诸侯不以为贪。

因此，夺取了蜀国，但天下人不认为我们暴虐；取尽了蜀国的财富，诸侯国也不认为我们贪婪。

是我一举而名实两附，而又有禁暴止乱之名。

这就是说，我们用兵一次，就能名利双收，还能得到除暴、平乱的好名声。

这是司马错阐述的第一部分，伐蜀的益处，可谓是名利双收。

接下来，司马错开始阐述伐韩的弊端。那么，司马错又是如何反驳张仪的呢？

我们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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