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儿26)发荣滋长
文/张秋兰
困。
困。
困。
这个字，无数遍在我嘴里、脑海里冒出来，压下去，又冒出来，再压下去。
爷爷奶奶的一天从早上5点开始，他们起来煮稀饭、揉面做馒头包子花卷。先生的一天从早上6：10开始，他要刮胡子、吃饭，然后上班。儿子的一天从早上六七点开始，如果晚上八九点睡着，他一般在早上六七点起床。
我的一天从几点开始呢，好像没有规律，任何时刻都在开始。比如晚上儿子饿了，就用双脚把床板蹬得咚咚响，然后屁股一扭一扭，身子往左边转一下，再往右边转一下，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往两个眼眶搓一下，偶尔发出一些哈欠声或嗯啊声。我连忙起来，把他抱着，凑近风扇，给他哺乳(天气太热，我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毛巾塞进我的后背吸汗，口水布擦拭他头上和鼻尖上的汗珠。我撑着朦胧的双眼，看着他闭着眼睛吸奶时的安详与淡定，我的睡意醒了一半。
等儿子吃饱了，我把他竖着抱，他的心脏贴着我的胸口，我用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慢慢地从下往上捋，当听到一声很响亮的饱嗝，我便把他放在我腿上。抱着斜靠在臂弯里的儿子，看着他睡眠时的笑容，我亦跟着他笑。知道他睡得很香，我便把他放下来，枕在枕头上，帮他盖好小被子，自己才入睡。有时脚上被蚊子咬，我便起来用手电筒绕看一圈，把它们赶走。有时要下床上厕所或喝水，而每次喝完水，我就像洗过热水澡一般，全身汗湿。上床之后，坐在风扇口，等汗水隐去，换好干衣服，我才入睡。有时，就静静地坐在儿子旁边看着他。有时，又不能看着熟睡中的儿子太久，否则会把他看醒(每当看到他眼皮在动，我就赶紧转移视线)。有时，我忍住瞌睡，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用手电筒看墙壁上的时钟——11：00，然后想着自己会在1：30、3：30起来给他喂奶。
不知道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开始煮早餐，我早就在朦胧中睡熟。当家人吃过早餐，儿子也在家人的怀里玩得不亦乐乎，我的眼睛仍然挣扎着，太困太困。
脊背像被拉扯过，稍微伸个懒腰或一扭动，腰就像要断裂似的，好痛。可能是晚上抱着儿子，每次都弯着腰，时间又比较久的缘故。
真要说我的一天从何时开始，应该是从儿子有需要的时候吧。
儿子第四个月，长大了许多。
他会用目光和笑容应酬别人的对话。爷爷奶奶下楼，看到他醒着，就和他打招呼。儿子已经能够听懂别人喊他了，虽然不会应答，但能够转过头来跟奶奶对视，并张大着嘴巴对奶奶笑，还高兴得“嗯”“呃”有声。
儿子醒来，一般用拳头揉一下眼睛，同时将身子侧过来，皱着眉头“嗯”几下，睁开眼睛看一下，然后脚在床上蹬几下，“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和家人都知道，他睡醒了要撒尿，就赶紧给他把尿。奶奶笑着摸摸儿子的脚，说道：“家润，早上好！”儿子忽然笑了，且咧着嘴，嘴巴张得很大。
儿子哭的时间及次数少了许多（只有在入睡前才会哇哇哭几声，我和奶奶轮流哄他，他很快安静下来，悄悄地睡着）。
但喊妈妈的次数多了。儿子要方便时，会唔啊嗯呃几句，表现出有些不情愿。我有时判断不准，他就会在我身上拉屎撒尿。第103天凌晨1：30，儿子醒来，我喂奶，他在我裤子上拉屎，先生洗尿片和裤子。2：00，他才睡着。5：00，他醒来吃奶，吃奶时在床上浇了一泡尿，我的裤子和他的小被子亦湿了，先生接尿片又放沙包。
第109天中午，儿子躺在床上，我在看网页，先生陪着他玩。儿子时不时发出很长的音，很欢快的样子。我回头对着他们笑。先生给他讲唐诗，儿子却连连喊妈，我只好回过身，抱着儿子。
第118天早上，儿子的身子乱扭，我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就让先生给他把尿，爷爷接尿盆。结果，他没尿，只拉了一点儿屎就睡着了，先生只好放他在床上继续睡。不到5分钟，他又醒来，喊了一声“妈”，然后要和我“嗯”“噫”“哇”。我抱着他，我们有说有笑。忽然，一股水柱呈45度角冲出，在床上足足浇了一米，连睡在旁边的先生的裤子上都尿湿了，我的腿上亦浇了一些。
六月，常有暴雨。有风却闷热。爷爷拿出二胡，拉着一些红歌，儿子渐渐睡着。奶奶说，不知爷爷的二胡拉得好还是坏，反正家润一听二胡声就睡着了。天气渐好时，奶奶抱着儿子坐在家里的小板凳上，看着镂空门帘外来往的车辆，儿子的目光追随着。
第四个月，儿子开始搓脚，两只小脚丫互相搓来搓去，都要搓红了，还不停止。而给儿子喂奶，成了我的一个挑战。吃奶时，他一个脚使劲蹬在我的腿上，膝盖弯曲，要边吃奶边摇晃着膝盖，脚一用力，整个身子往后一仰，我亦跟着他把身体往后靠，他吃得越来越有活力，我往后靠的身体却支撑不了，就把他往前面抱，同时提醒他吃奶时专心点，他却越来越有劲，腿蹬的速度更快，手亦紧抓着我的衣领或手指，有时，眼睛还聚精会神地盯着墙壁上的挂图看。他两只脚又搓来搓去，眼睛还要看着，头不停地往上抬，我抱他的姿势亦要随着改变。
每次喂完奶，我们两个都满头大汗。有时，我忙不过来，奶水太多，他吃得不安分，奶水常常喷到他脸上、头上及衣服上。我一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端着碗盛另一只乳房溢出来的奶水。当口水布和碗来不及准备好时，他的衣服和我的衣服全被奶水浸湿了。
还有，我们一家人围桌吃饭时，他不那么安静了。刚开始我们绘声绘色谈论大事小事，说得笑声不断，他亦安静地吃着拳头或专注地看着我们夹菜吃及说话的神情。可吃着吃着，他表现出不高兴，嘴馋了，我把煮好的玉米往你嘴前一凑，你果然张着小嘴儿凑过来。当然，只能给他闻一闻，放在他嘴边轻轻触碰一下，怕他呛到。
另外，他吃手吃得更频繁，会流口水，吃手有时是整个拳头塞进嘴里，有时是吃两个手指，或大拇指和食指，或中指和食指，有时忽然“哇”的一下，把奶全吐了，吐在自己身上，也吐在抱着他的人身上，原来是他把手指伸得太深把自己抠恶心了。
第115天下午16：00，儿子睡醒了，奶奶陪着儿子说话，我在网上下载四书五经的朗诵视频放在手机的视频文件夹。儿子睡醒后通常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手舞足蹈。我转身看儿子，他正满脸堆笑，一本正经地盯着墙上挂的唐诗大笑着，我呼唤他，他看了我一眼，手脚的动作舞得更快。奶奶说，快看。我的眼神追随：儿子的身子往左边侧过去，右腿的膝盖弯曲成90度，一蹬，往左边靠过去，侧翻成功。紧接着他的屁股发力，身子和双腿整个往左边翻过去，胳膊肘一撑，竟翻过去爬着了，头抬得很高，往我这边看呢。乖乖，小家伙会翻身了！
我激动极了，赶紧叫爷爷来看，不想声音过大，竟把儿子吓哭了。奶奶连忙安慰儿子，我亦放下手里的相机过去亲他，并连声说：“家润好棒！妈妈爱你！”儿子才破涕为笑，嘴巴张得大大的，直往奶奶身上钻。
我看到儿子一天天变化，心里好柔和，常在某一个瞬间，感觉柔和像云雾般悄然袭身，置身在幸福国度，没有杂念，没有欲望，仅有与他近距离的关注与守护。
时时和儿子在一起，每天写写与他有关的日记，陪他聊天，给他读文章，偶尔哼唱一些歌曲给他听，带他出去亲近大自然和结识小伙伴，还有，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对待周围的人，我觉得这是一种有意义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