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乡

爷爷的染房

2019-02-26  本文已影响0人  兰苑行人

                                一

        奶奶去世早,小时候爷爷最疼我。

        爷爷做小买卖出身,解放前和几个本家开染房,解放后染坊归了生产队,爷爷继续在染坊劳动,主要负责走街串巷,收发布匹。

        拨浪鼓是爷爷走街串巷的道具,拨浪鼓一响,村子里就来了染布的货郎,从年轻到上了年岁离开染房,拨浪鼓一直陪伴着爷爷也陪伴着我。

        我是听着爷爷的拨浪鼓长大的。串乡回来,爷爷会把拨浪鼓带回家,进门前摇一摇,拨浪鼓叮当作响,我们就知道爷爷回来了。我是最盼着爷爷回来了,因为爷爷经常会带着几颗糖果分给孩子们,分完之后会剩一两颗再偷偷的给我,我是他最疼爱的孙女,什么都会有优待。为此,哥哥姐姐都很嫉妒。因为爷爷偏疼我,爷爷在家时我就和爷爷寸步不离,我成了爷爷的跟屁虫。

      拨浪鼓是我儿时唯一的玩具。一只手举起来,左右一摇,两侧的小鼓锤敲击着皮质的鼓面,发出清脆的鼓声。摇的快鼓点密集如马蹄踏响,摇的慢鼓点稀落如小鸡啄米,动作和声音就有了一份传递和感应。现在想来,拨浪鼓不仅仅是儿时的玩具,也是最简单的乐器,而爷爷的播浪鼓声就是我儿时最爱听的乐曲。

爷爷的染房

                                  二

        小时候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爷爷的染房,那是村东头的一排土坯平房。最西边一间是爷爷休息和放置布匹的房间,中间和东面都是染布的操作间,院子里是一排排高高的晾杆,比土坯房还高。

      染布的第一个环节是把爷爷从乡下收来的白布用水充分浸泡,等晾干后再浸染,这样染出来的布就不会缩水。 染布时大人们带着厚的胶皮手套,系着大围裙,脚上穿着胶鞋。他们将一匹匹白布浸在翻开的染锅里,然后用粗木棒搅拌,直到染成均匀的枣红色或者青蓝色,然后捞出,拧干,抻平,用长木杆举上高高的晾杆,一块块长长的染布就变成了一条条瀑布,风一吹飘飘洒洒又成满院子飞舞的彩带。爷爷和大人们干活儿的时候,我会在晾杆干下跑来跑去,和飘飞的染布捉迷藏。

      等染布晾到九成干的时候,两个人配合收布叠布。一人一头,两脚前后站稳,上半身和着一抻一拽的节奏,一前一后一俯一仰,向后用力拽时还发出嗨的声音,这简单的劳动号子,为的是两个人用力抻拽的一致和协调。几个回合下来,布匹由长到短折叠方正,用平整的木板压上,把细小的褶皱压平,一块染布才能交到客户手上。

      这样的劳动场景,我百看不厌。那优美娴熟的动作,热闹有序的场面,奠定了我对劳动最初的认知。劳动是繁重的也是轻松的,消耗的是体力,增长的是技艺;劳动不单单是付出汗水,也收获欢笑;劳动即可以是谋生手段,又可以创造审美价值。直到现在我都特别尊重劳动者,一有机会也愿意加入到他们中间,哪怕只是在劳动的间隙,和他们聊一聊也觉得享受和满足。

      许多年前我就爱上了粗布麻衣,宽松,透气,舒适,特别是手工织染的更是喜爱,穿在身上仿佛离乡下和自然又近了一步,这样的着装偏好,最初的启蒙也应该在爷爷的染房。

爷爷的染房

后注:以上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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