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第三十章：破冰
听到在易锋的住院收据上签名的林立发竟然与胡起跃的公司有着业务往来时，孙婕的感觉就像是在漫长的隧道里看到了一丝亮光，顿时兴奋得不得了。
“太好了，这下我们就有了切切实实的证据了，现在我们就去找那个林立发！”说着，一双急切而期待的眼睛盯着周凯正。
“行，咱们这就走一趟，你先坐这里稍等我一下。”说着，周凯正推门走了出去。孙婕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刚过十分，看来，今天下午是回不去分局了，于是拿出手机，刚要拨通办公室的号码，手机却先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话的是赵建宇。
“头儿，什么事？”孙婕抑制着内心的兴奋，接通了电话。
“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办！”
听到赵建宇不容置疑的口气，孙婕心里不禁一怔，“什么事？”
“现在有证据表明，在李羽洁出事的那个晚上，易锋就在事发现场，你再去找一趟易锋，弄清楚他到底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什么？！有证据了？！是什么证据？”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现场发现的那枚戒指吗？”
“记得，后来我们把它归还给易锋了。”
“嗯，那枚戒指就是证据。”
“为什么？”
“你想想，既然他们已经分手了，李羽洁就应该把戒指还给易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枚戒指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现场呢？”
“可是……”听到这突如其来消息，孙婕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别可是了，你昨天早上不是还跟我说，他在喝醉后说自己在案发现场吗？怎么真有了证据反而吞吞吐吐的了？你先去照我说的办吧，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到时候咱们再细说吧。”
“好吧！”孙婕嘴里痛快地答应着，心里依旧犹疑不定。本来，前天晚上听到易锋的醉话，她是有些半信半疑的，而等昨天早上和赵建宇通了电话，又去找易锋谈了一次后，她的疑心已经消去了不少。但没想到现在赵建宇反而重视起这件事来，而且还拿出了证据，这让孙婕的脑子难以一下子转过弯儿来。
她正在心乱如麻地琢磨着，门一开，周凯正换了一身便装，手里提着一个文件包走了进来，向她招呼了一声：“走吧！”
“啊——好！”孙婕这才从有些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跟着周凯正出了小会议室，向门外走去。等上了车，对周凯正说道：
“咱们去找林立发之前，有件事我得先去办一下。”
“哦？什么事？要多久。”
“应该不会太久的，”孙婕思忖了一下，说道。“咱们先去川右区新开路商行社区，我去找一个人。”
“那咱得抓紧了。”说完，周凯正将汽车发动了起来，驶上了宽阔的马路，没一会儿工夫，便到了易锋居住的小区门口。孙婕立刻下了车，快步走进小区，到了楼门口推门进去，蹬蹬蹬蹬地爬到了六层，在易锋房间的大门上敲了起来。可是，一连敲了三声，屋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将耳朵贴在了门上，仔细听了听，屋里也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难道，易锋在睡午觉？
孙婕有些狐疑，又稍稍用了点力，将门敲得发出了刺耳的噔噔声。
屋子里，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不会是人不在家吧？”孙婕有些泄气，拿出手机，拨通了易锋的电话，哪知道电话一通，传到耳朵里的竟然是一个温柔甜美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孙婕心里一怔，“他会去哪儿呢？”但也没有办法，只好下了楼，回到了车上，对周凯正说道：“先去找林立发吧。”
比起易锋来，林立发找起来就容易多了。两个人到了镜川九中，正赶上下课，林立发手里拿着教科书，刚走进办公室，便一眼看到了守在他的座位旁的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
“是林老师吧。”那名男子一见到他，就站起身，客客气气地问道。
“是我，请问您是？”
“哦，我们找您有件事，您看，这里说话方便吗？”尽管男子的声调依旧是那么彬彬有礼，但这话里话外的透露出的一丝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威严。
林立发一愣，再打量了一下两个人，见周凯正和孙婕两个人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便点了点：“那出去说吧！”
说完，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带着两个人出了办公室，走到了学校的操场上。这时，课间休息已经结束了，操场上除了正上体育课的一个班之外，再没有什么人了。林立发这才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什么事？”
“我们是警察。”男子爽快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林立发的眼前一亮。
“警察？你们找我做什么？”林立发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由得一阵担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我们来跟您了解一些情况，您做教师做了多久了？”
一听男子问的是自己，林立发更摸不着头脑了，“有20多年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在九中教数学吗？”
男子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继续问。
“是啊！从毕业到现在，一直在这里。”
“那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还做过什么？”
“没有啦，就是教书啊！”林立发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答道。
“你可要说实话啊，我这么问，手里是有证据的。”
“我说的是实话，这20多年里，除了教书还是教书，”林立发忍不住着急起来，“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干别的了。”
“有一家叫中科智行的公司，你不会不知道吧。”
“中科智行？”林立发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闻所未闻！”
“你还抵赖？”孙婕也着急了，“我们都已经调查过了，你还是快点说实话吧。”
“实话就是不知道啊，你们一定是弄错人了吧。”
“不会弄错的，这是你的身份证号吧。”男子说着，男子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上面复印着一个表格，在其中一栏的下面，用红笔画了一条线，林立发朝那一栏仔细一看，上面正是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还有自己的联系电话、地址等等资料。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人是你，没错吧！”
“没错！”
“这是我们从中科智行公司找到的，根据他们公司的记录，你曾经从他们公司里领到过劳务费，你怎么敢说不知道这家公司呢？”
“你这是胡说！”林立发激动起来，“我从来没跟这家公司拿过什么钱，再说了，他们干吗凭白无故给我钱呢？”
“是啊，为什么呢？我们也想知道啊！如果你和这家公司没关系，你怎么解释他们公司的这份记录呢？你们怎么会拿到你的个人资料呢？”
“这个？我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但我肯定没拿过他们的钱，不信，你去找他们公司的人来，我可以和他们对质。”
“这倒用不着，还有，三年前的夏天，你是不是在夜里送过一个喝醉酒的年轻人去医院啊？”
“三年前的夏天？送喝醉酒的年轻人送医院？”林立发睁大了眼睛，“没有啊，我从来没送过什么喝醉酒的人去医院啊！”
“你再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
“不用想，我这个人滴酒不沾，也没什么酒友，怎么可能……”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问道：“你说的送人去医院具体是什么时候？”
“想起来啦？”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在8月12号的晚上。”
“哦，”林立发听到这里，立刻一脸的释然，“那就肯定不是我了，三年前的那时候，我在国外旅行呢，怎么可能送人去医院呢？”
“那时你在国外？”男子一扭头，定定地看着他。
“对，那年学校组织我们老师去东南亚旅游，走了近半个月呢。这个你可以去学校里查，也可以问问其他老师，都可以给我证明。”
“那你再看看这个。”男子从公文包里一摸，又摸出一张纸来，“这你怎么解释？”
林立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福健医院的收费单，他拿在手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这个跟我有关系吗？”
男子用手指了指收费单上的签名，“这个不是你的签名吗？”
林立发仔细看了看，“这哪里是我的签名啊，我叫林立发，可是这个签名根本不是……呦，还真有点儿像，你要不说，我还真认不出这三个字来，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签名，我写字可不像这样，跟鬼画符似的。”
男子和女子对视了一眼，脸上终于现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好吧，我们就先问到这里，有新的情况，我们再来打扰您，您也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您的身份信息会在中科智行公司的财务部里，要是想到了什么，就立刻和我们联系。”
“你相信他的话吗？”等离开了学校，孙婕问周凯正。
“他的话如果是假的，我们很容易就查出来。我们这次找他，主要是为了李羽洁的案子。既然他有不在场证明，那么，他就不是那个送易锋去医院的人了，这样一来，我们也没必要在他身上费太多的力气了。”
“万一他说的是假话呢？”
“这个我们回去一查他的出入境记录，不就全清楚了？他要是在这件事上撒谎，那就实在是太笨了。”
“那他和中科智行是怎么回事？”
“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是他的身份信息被盗用了。这个我去查实一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代替林立发在收据上签字的人，就肯定是那个把易锋送到医院的人了。”
“是呀！”孙婕眼前一亮，“要这样的话，就更加证明，那个胡起跃和李羽洁的死有着密切的关系，看来，我们对他的怀疑是正确的，可惜就是晚了一步。”
“也还不算太晚，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不少线索，真相很快就会大白了。要不是你来找我，我们还真没想到胡起跃除了经济问题外，还会和那起坠崖案有关，顺着这件案子挖下去，说不定还会有些新的发现。”
“什么样的新发现呢？”
“现在还不好说，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不定可以挖出一条大鱼啊！”
“大鱼？是和你们正在办的案子有关吗？”
“现在保密，呵呵。怎么样，现在我是送你回分局，还是把你送到别处？”
“还送我去商行社区吧，我得去找个人。”
周凯正把孙婕送到地方之后，说了声再见，便一踩油门，绝尘而去了。孙婕看他走远了，拿出手机，拨了易锋的号码，几声铃声之后，电话通了。
“喂，你中午去哪儿啦？怎么电话打不通呢？”没等易锋说话，孙婕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在电话的另一端，易锋愣怔了一下，才说道：“可能是没信号吧……”
孙婕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接着道：“我现在到你家楼下了，有事找你。”
“你到我家楼下了？可是，我现在不在家呀。”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东宁呢，你是有急事找我吗？”
“什么？你在东宁？！谁让你去东宁啦？”孙婕一时着急起来。
“我怎么不能来东宁？”电话那头的易锋有些莫名其妙，“我在东宁找到了新线索！”
“我不是告诉过你，最近不要离开镜川吗？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明后天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呀？我在这里可是发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那等你回来再说吧，”孙婕虽然很气恼易锋不和自己打招呼就离开了镜川，但事已至此，却也没办法，再听说他是去东宁寻找线索了，知道他也不是一去不回，便放下心来，问道：“你说发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是什么？”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新闻说东宁有一个自杀的局长吗？”
孙婕一愣，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这和羽洁的事情有关吗？”
“有关，那个自杀的局长，曾经资助过羽洁读书。”
“哎呀，你快说，婆婆妈妈的。”孙婕听了着急，“你快点儿说重点。”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复杂，要不我回去再详详细细跟你说吧。”
“你先拣重点的跟我说说就行了，别这么磨叽行不行。”孙婕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又要冒火。
“好吧，我怀疑羽洁的死，和他们公司在东宁投资的一个化工项目有关。”
“哦？为什么？”
“羽洁他们公司在东宁投资了一个化工厂，但三年前的时候，那家工厂发生事故，死了两名工人，其中一个，是羽洁的亲弟弟。”
“竟然有这样的事？”孙婕听了，也不禁惊讶，“那和那名最近自杀的局长有啥关系呢？”
“化工厂是经过那名局长审批之后才建立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孙婕想了想，追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就算是这样，那和羽洁的死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不是想说，羽洁是因为弟弟的死而自杀了呢？”
“这个，我们还没弄清楚。”
“你们？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的人你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啊！”
“行啦，你在演戏呐？老卖什么关子呀，快点儿说。”
“他就是那名局长的儿子，就是他，前些日子从我那里拿走了羽洁的日记本。”
“是他？我怎么越听越复杂呀，你和他又是怎么跑到一起了？之前没听你跟我说过啊。”
“要不怎么说来话长呢，干脆等我们回去，从头跟你讲吧。”
“好吧好吧，我大概知道情况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这里也有些新的线索。”
“我们这边调查完了就回去，你们发现了什么？”
“你们调查个什么劲儿呀，还嫌不够碍手碍脚啊！你们赶紧回来，有线索告诉我们，我们去办！”
“可是……”
“可是什么呀！赶紧去买车票，把回来的时间告诉我，一回来，马上来找我！”说完，孙婕不等易锋再说什么，便挂掉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