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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少年的咏叹调3.8.1原始武器

2019-04-04  本文已影响16人  无限猴子

体育场大门被四班的狂热崇拜者用车链锁住,但操场的学生并不知情仍旧前赴后继地奔涌过来,被恐惧支配的大脑遵循本能的驱使,犹如干涸池塘里缺氧的鱼群发现了新鲜的水源。被追捕的猎物在苟延残喘,然而所逃离的并非具体的事件或人物,倘若说事——已经参与其中,倘若说人——亦是其中一员。黑云摧毁了天空,翻滚着膨胀着犹如复苏的古老生物,人类不曾见过它的真面目也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只是恐惧,这最原始的情绪来自未知的恐惧。似乎在一瞬间撕裂了世界的假象把人们置身于恐怖的未知里,任何知识和常理都分崩离析,只有屈服于求生的欲望。倾盆而下的黏稠暴雨仿佛蛞蝓蠕虫钻进身体,蕴藏在黑云里的古老力量释放出像是脊椎骨刺的触手笼罩大地,向上望去犹如被桎梏于暗无天日的海底深渊。

人群拥堵在体育场大门,昏厥的学生不停地从人堆里被拖出来搁置在一旁,更多的则被践踏在鞋下。广播喇叭在一阵尖锐刺耳的噪音后失去声响,哭喊和嘶吼混合在一起,恐怖之极。孙绪真看见杨帆在雨中徘徊,他跑过去想要问询唐帝的情况,可对方只是呆滞地看着自己,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对着臆想的生物低诉。周围散发出腐烂的气息,是雨水带来了寄生在黑云里的微生物,它们令人暴怒、嫉妒、疯狂、失控……孙绪真带着柳宫花和翁予韶朝着校医院跑去,要离开这里只能利用连接体育场和教学区的病房,他们从窗户跳了出去。

“你们两个去保安室,”孙绪真舔舐嘴唇,汗液令雨水变咸,“我去教室找穆芷善。”

“我和你一起去!”柳宫花抹去眼泪,她要和大家一起离开。

“好。”孙绪真接着说,“勺子,你……”

“我、我怕……”翁予韶的精神崩溃了,瞳孔不受控制地缩放,就像只被割断筋脉放血等死的动物。

“翁予韶,你不要怕。”孙绪真捧着她尚有余温的脸蛋说,“我要去找穆芷善,我帮你去找穆芷善。翁予韶,你不要怕,你就朝着学校大门跑,一直跑……”

教学楼底层空无一人,孙绪真拖住柳宫花的手臂朝着四班跑去,凌乱的步伐掩饰不住胸腔里摇曳的心弦。越过楼梯扶手向上望去,狭长的空间有种莫名的压抑。一阵轰响的撞击声似乎证实了那隐约的不安,跑过一层又一层的楼梯,孙绪真听到了穆芷善的惊悚的尖叫。当他冲进教室,第一眼看的便是跪倒在教室后方的穆芷善。

“绪真……”她已心力交瘁,双眸噙满了悲怵的泪水。

还没站稳,孙绪真便被门口的两个男生抵住肩胛骨死死地按在墙上,柳宫花也被长鼻子的女生反扼住手腕,扭曲的表情显得痛苦不已。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意想不到的变故令孙绪真惊慌失措。

“哇噢,哇噢,哇噢。”教室后方的男生乖戾地鼓起掌来,露出面目可憎的卑鄙笑容,“哈喽,又想挨揍了,对吗?”

“曹,曹元……”

听到柳宫花哆嗦且畏惧的声音,孙绪真便彻底绝望了,和她一样到头来什么都逃避不了。孙绪真面如土色,只自己才知道指尖在抽搐,在颤抖。那凶狠的拳头和铲形的下巴——如食肉动物所具备的生理结构——高一末期那段残暴的记忆再次涌现在孙绪真的脑里。

“一个孬种,一个婊子,还真是天生一对。”曹元走到孙绪真面前,“你是不会还手的对吧,那我今天就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你根本不明白学校现在是什么样了……”

“还能是什么样?”曹元蛮横地说,“它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你感觉不到吗?”

“不……”

“我都看到了,你们也应该看到我看到的。邪种监狱,受够了……”

“行。让她们走,好吗,让她们走。底片的钱,我给。”

“你知道照片的事了?”曹元咧开嘴,上下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相互摩擦,“我还以为她没脸说,你看了吗?我拍得怎样,好看吧?各种姿势,有一张趴在沙发上的……”

“曹元!”柳宫花挣扎着扭动手臂,“不要再说了……”

“不高兴啊,”身后的女生张嘴笑道,难听的嗓音如乌鸦怪叫,“拍照的时候你倒是挺开心的啊。”

“是你们把我灌醉……”

“那我有逼你去唱歌吗!”暴戾恣睢的曹元咆哮道,“自己犯贱,就不要怪别人。”

“多少钱!”穆芷善战战兢兢地蜷缩在教室后方,孙绪真试图去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多少钱?我身上的,都给你;不够的话,我回去拿。”

“是吗?”曹元转头朝向孙绪真,奸邪的笑脸无比瘆人。

“在我外套口袋。”

曹元搜出钱,揣进包里;接着掏出装有底片的小纸袋,举在孙绪真面前摇晃,然后又放了回去,他伸出食指敲了敲孙绪真胸前的暗金徽章,“就这点,不够啊。”

“我回去……”

当的拳头击中孙绪真腹部时,他感觉都快把自己的胃呕吐出来了。和高一的那次相比,前者只是象征性的侮辱,而这次则是要让他体会痛苦。如果不是被左右两个小跟班夹着,他真的会被打趴下。孙绪真勾腰弓背,可怜的肠胃被困在肚子里无处遁逃,它们翻滚折腾迫使食道扩张然后再顺着流出来。又是一拳,孙绪真干咳不止,几乎能看见自己的舌头。剧烈起伏的腹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肠胃已经开始做好了上涌的准备。

每揍一下,柳宫花都在求饶;她悲哭着,说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干什么都愿意。结果曹元说陪他睡觉,其他人发出淫邪的笑声,然后继续侮辱柳宫花。孙绪真颤抖着松开下颌,疼痛令他说不出话来;也许曹元打累了就会让我们走,他还要打多久……曹元揪住孙绪真的头发,把他耷拉的脑袋提了起来。犹如蒙上了层塑料口袋,透过模糊的视线,孙绪真看见穆芷善正一步步走过来,她手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尺子吗?

羸弱的声音,“放开他。”穆芷善有气无力地说道,双手紧握着那把削苹果的折叠刀。

隔着课桌,曹元只是轻蔑地瞟了眼穆芷善,转身就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孙绪真早已痛苦难忍的脸上。孙绪真不知道那一声骇人的惊呼是来自穆芷善还是柳宫花,又或着只是长鼻女生的叫好,他就快疼得失去意识了。鼻腔里仿佛塞进了一个剧烈膨胀的小钢珠令孙绪真不能呼吸,他感觉整张脸都要坍塌然后再掉到地上,脑里一片混沌,就像烂在地上的稀泥蛋糕。又一阵榔头般的锤击落在了孙绪真的脑门上,顿时清醒了许多,但他知道这坚持不了太久。突然,有一股暖流犹如蠕动的蚯蚓般爬过孙绪真的嘴唇,下颏。他低埋着脑袋,垂向地面的目光涣散失神。血滴连成线不间断地落在瓷砖上,很快就形成一小滩红色,尽情的畅流一通后,间或还有两三颗血点滴落而下。

“刺我啊,来啊!”曹元嚣张地怒吼道,“我要是连这都怕,就真他妈的白混了!”

恍惚之间,孙绪真似乎在穆芷善的脸上看见了笑容,像是中毒后的幻觉。娇小的双肩因为激动而上下起伏,由着她的视线,孙绪真艰难地转过头去。肿胀和疼痛使得孙绪真几乎睁不开眼,他艰难地抬起头来。摇摇晃晃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人的五官也逐渐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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