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而活才是真理

01

张姐病了，很严重的病。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到很意外，更是吃惊。

就在十几天前我还碰到过张姐。那天，她到我家里来串门，那个时候只是看到她的脸色很不好，她说感觉不舒服，身上没力气，一直吃不下饭。

她还是那么爱笑，干瘪发黄的脸上挂着有气无力的笑容。

大家打趣说，她前段时间忙着挣钱，累到了。

张姐说，挣的钱都让买药了，白费力气了，还不如在家呆着，啥也不干。

几句玩笑惹来一阵哄笑声。大家当时都没有意识到病魔已经威胁到了张姐的生命，包括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接近尾声。

生命的无常，不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人生。

02

张姐是我的邻居，在农村，邻里街坊都非常热情，大家的感情很好。

张姐性格开朗大方，大家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她的个子不高，而且很瘦。看起来就是一阵风就能刮倒的样子。可是，她小小的身体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我见过她把一袋玉米很轻松地扛到肩上，从坐落在半山腰的玉米地回到家。

我见过她和大家一起去山上摘药材，回到家时，别人的编织袋只装了一半，只有她的编织袋被塞得满满的。

我见过她爬上村口那棵特别高的柿子树上摘柿子，颤颤巍巍的柿子树扭扭曲曲的枝条延申到天空，让男人看了都胆怯，她却能自如地在上面灵活穿梭。

张姐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也许是苦难把她瘦弱的身躯打造成了钢铁一般，让这个瘦小的女人扛起了太多。

张姐家里姐妹四个，她排行老大。在农村的旧观念中，因为家里没有男孩，所以为了能有人给父母养老送终，大姐就要招一个上门女婿，承担起家里的重任。 张姐顺应了这样的命运。

她的家里条件一般，父母一生为农，为了养育他们姐妹四人已经让家里入不敷出。张姐的丈夫脾气暴躁，经常喝酒，喝醉的时候就发酒疯摔东西，有时候甚至殴打两位老人。

招赘的女婿并没有让家里的生活有所转变，反而增添了麻烦。

一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锅碗瓢盆的碰撞总是让家里乌烟瘴气，为了改变这个现状，他们只能搬出去生活。

张姐是真能干，找了一个工地的活，顺便简直做饭，两份工作让她忙的团团转，两份工资让她很快凑够了开工的工钱。一天不足五个小时的睡眠，终于是熬出了头。

自己家的房子慢慢的有了样子，张姐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他的丈夫也不再找麻烦，两口子热热闹闹的为了家里的未来努力奋斗。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走。

03

张姐的一双儿女已经出落成了大人的模样，都到了成家的年龄。她瘦弱的肩膀刚休息两年，又有了重担。

张姐已经四十五岁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身上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头。

每年的夏天，村子里的人都会到附近的山上采摘药材。山坡很陡，又长满了各种缠缠绕绕的植物，空手攀登已经不容易，带着东西就更难了。特别是，夏天的天气多变，如果恰好在山上碰到了下雨，那么下山简直就比做过山车还让人胆战心惊，滑溜的蓑衣草比抹上油还光滑。虽然上山不容易，还会遇到很多不可预知的困难，但是大家还是会突破重重困难抓住这个赚钱的契机。

只要自己肯吃苦，一天净赚四五百是没有问题的。也许对有些人来说这些都是小钱，但是对于农村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张姐能吃苦，干活利索，每天她都会是卖钱最多的那个人。

就像刚才说得那样，这钱并不好挣。被雨淋成落汤鸡，被摔得半个身子不能动，被马蜂蛰了，被蛇咬了，都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迷路了，两三天都回不来。

张姐也没躲掉，有一次她不小心踩到了马蜂窝，被脸上腿上都被蛰了，肿得都认不出来了。

大家都羡慕张姐的好身体，从来没有见过她生病吃药。

谁能想到唯一的一次生病，就要了她的命。

04

张姐在家呆了几天，刚开始以为是感冒，有点低烧身上没力气，吃了好多药不管用。就那么熬着，又过了几天，开始吃不下饭，还恶心呕吐。她也没多想，喝了一些中药，家里的老人找了神棍给她驱邪。

折腾来折腾去，就过了十多天。张姐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持续低烧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钢铁一般的她，瞬间垮掉了。

不得已，她才听从大家的劝告去医院看病。这是农村人的陋习，不到不得已是不会去医院的。

她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得到的结果让一个家庭陷入了绝望。

癌症晚期。医生说不能手术，连化疗的必要都没有。就是两个字，等死。

怎么会这么突然？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要没了。生命无常，谁也无法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先到来，就体现在这里。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每一天。

一个健壮如牛的人，就这样被判了死刑。

孩子，老公，父母，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一声声陷入绝望的啼哭，就如同丧钟的悲鸣。

孩子在哭，哭他们的母亲不久于人世，哭突然而来的天崩地裂的消息，哭即将失去母亲的自己。

老公在哭，哭可怜的妻子，哭破碎的家庭，哭即将面临的孤独。

父母在哭，哭他们可怜的女儿，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哭自己百年之后无人送终的失落。

张姐没有哭。

能言善道的她，知道自己的病情时，格外的安静。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地躺着，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想事情。

她也许在回看自己的一生，也许在考虑自己离开后孩子的未来，也许在想为什么生病的是她。

但她不再想用语言表达，就连哭都失去了力气，沉默成为了最沉重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