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将行
苏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
那时他骑着快马,衣衫飘飞,神采飞扬。
而她正走在路中央,低着头,想着事情。
苏看到了她,猛然一拉缰绳,骏马一声长嘶,开始停步。
这实在是一匹好马,因为它跑的很快,快到即使早早勒住缰绳它也向前跑去很远,远到要撞上女子。
女子也听到了逼近的马蹄声,如急雨般密集。她抬头看去,一庞然大物向她冲来,她骇的脸色发白,闭紧了双眼。
苏的骑术很精湛,这并不是他遇到最危急的一次。
骏马一声长嘶后,已然停下了蹄子。她睁开双眼,骏马将将停在她的面前,她不由后退一步。
骏马奔跑带起的风轻微的掀起了她的裙角,她花颜失色。
苏见此就翻身下马,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这时有春日的阳光穿破云朵,照在她的身上,于是万般光彩就从此处产生。
好像天地为她增添秀气,日月为她添上灵韵。一颦一笑,皆是如此动人心魄。
苏恍惚,一眼便是一生。从此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她在处,他即往。
苏知道了她的姓名,白薇。
苏将她的容貌深深印在眼里,然后骑马离去。他想知道这个姑娘的一切,可是现在他不能。
在以后的一个月时间内,他常常去找白薇。白薇出身书香门第,家世不凡。
苏自幼受高人教导,早已学富五车,且武艺高强。他面容俊朗,又谈吐不俗,也是吸引了白薇的心。
有时爱情来得是如此突然,让人不得不怀疑其真实。可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又不能不信服。缘分何其奇妙,有的人即使朝夕相处也难生丝毫情愫,有的人即使只一面之缘也会念念忘忘以至终老。
苏相信白薇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就是自己的天赐良缘。可是以他的身份又如何能够和她相配?
难道让她跟自己一起浪迹天涯,同钓叟拎鱼弦,同虎豹谋早餐,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不,苏对自己说。
苏与白薇约定了三年之期,到时会以十里红妆迎娶她。
苏离开了白薇,远赴千里,投身边军。
他原先视富贵如无物,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与清风明月相伴,月下饮酒,醉时舞剑,逍遥自在。
可为了她,苏甘愿在累累白骨间寻觅一条封侯之路。
当时正值两国交战,朝廷急需大量兵卒,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他虽为一小卒,但武艺高强,作战勇猛,悍不畏死,每每冲在最前面。
没过多久,他就凭着功勋连升数级。可是这不够,他如此对自己说。
苏加入了伤亡率最高最高的先锋营,同时也是积攒功勋最快的地方,只要能活下来。
三年时间,他南征北战,血染沙场,那血色盔甲之下是伤痕密布的躯体。他曾多次深入险境,但都一一熬了过去,杀敌无数。
他的功勋让他的职位连升了十二级,是建国以来升职最快之人,连皇帝也下令召见他。
他平灭寇盗,安定城邦,又征伐外域,为国家开拓了疆土。黄帝龙颜大悦,赏赐了他将军的职务。
他容貌俊朗,功勋卓著,一时间炙手可热。下至风尘名妓,上至庙堂千金,无不有对其芳心暗许之人。
就连艳绝天下的花魁也倾心于他,宰相也为曾为其女求亲。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多事的春风再次吹彻大地。当年的人与物,是否变了呢?
苏穿着象征将军身份的铠甲,骑着白马,再一次踏在当年曾盗明珠的熟悉城市。
巷陌街道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人呢?人是否还是原来的样子?
苏身形挺拔,笑容满面,以正式的身份拜访白府,想完成当年的约定。
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世事又是如此的造化弄人。一切莫非天定?
白薇已经病逝在上个暮冬之时,临死前也只是念着几声“苏郎”。可是他的苏郎又在哪里呢?
苏闻此只能徒然地流泪,在她的墓前长跪到天明。
后来苏辞去了身上的一切职务,归隐在了这座小城。人们总能看到一个俊俏的公子,靠坐在一个墓碑边饮酒。他目光空远,只有望向墓碑时才会带上几分温柔笑意。
如果他知道今日天人永隔,不若当年为她盗一支玉簪。
传说,在北宋年间,有一大盗。专爱劫掠那些为富仁的豪强和贪官,来救济贫穷的百姓,没有谁知道他的名姓。
有传言说他从小拜师高人,十八岁就已学富五车、武艺高强。他爱行侠仗义,每遇不平之事必伸手相助。虽为大盗,时人亦称其有侠者之风。
在一次盗取王府明珠后,他就此销声匿迹,没有人再听过他的行踪。同时有一将领如彗星般崛起,却突然消失,时人对此称奇。
有诗曰:
盗将行
昔年有盗莫知名,掠贪劫富为济贫。
十八学得文武艺,仗义行侠气自清。
此生欲作闲云过,岂知世事难遂心。
白日纵马遁危城 ,长使春风起裙襟。
裙襟不整花颜改,躬自下马歉己行。
春光乍破光彩生,山河日月添秀灵。
陈王有意问洛姬 ,大盗恐未盗妃心。
深情欲以身份配,遂令盗者脱盗身。
富贵本是过眼物,为女封侯白骨路。
三年沙场征战苦,百死犹生杀无数。
青云连上十二级,一朝直达天听处。
平寇定邦拓疆图,天子赐勋将军府。
多事春风今又度,将军白马踏城故。
归来巷陌皆依旧,小娘病逝冬寒暮。
将军闻此空流涕,且辞车马向林去。
若知今日隔尘寰,何如当年盗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