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言
2019-02-22 本文已影响26人
八里山人程远河
危言
经冬走着,他看见前面的巍峨了。
他是一条鳄鱼,和白娘子一样的修化,懂了人类的方言与世相。他化身的男子,自是落魄与执拗。
他到了跟前,大惊,几乎要出汗了。是冰山,冰山上的巨岩。巨岩上一座塔正在修建,是越来越高了。
经冬大喊“停”,没有人听他,或者说没有听见。工匠们依然认真地垒着,塔分寸地长高着。
经冬一个飞身,跃上那高的平台,喝令那干活者的停下。不敢再垒,再垒会塌的,基础搁不住。
人家轻笑。他被驱逐。他心想抓了他们去,以蛮力阻断这危险的继续,但师傅的叮嘱左右了他,不为难弱者。
干活者当然是弱者。他问那后台的主使,工匠们哪里会知晓。他们说一天的劳作自然有一天的米饭,他们不管命令的发源。
不敢再高了,再高就顶住天了,顶住天怎么办?经冬喊着。
顶住天,就把天顶一个窟窿,伸进天里继续盖。一个并不年老的匠人,练达和通达地回应经冬。
搏命也不能阻止那塔的上涨,工匠的工作如神灵的指示。直直的高塔钻入云霄,所有人都坚信那是最牢固的所在,一世的寄托和意义都可交付,它就是全部的凝聚和战斗。
若在千年前,经冬会拔了宝剑,刺却它的延伸。若在五十年前,经冬会率了贫者和公心者,阻了这灭亡的游戏。
现在,他不能够。举世的昌明里,稍稍的逆行就是公敌。
他无奈跳下。冰山,正汩汩泪出。工匠们只在忙着眼前的尺寸,哪里肯顾丈外的解开。
经冬只得制作花圈,采些香火。他害怕的必然到来,到来时不可想象。
冰山软,低。巨石陷,落。高塔倒,毁。
并世再无一人活着。
他扎起花圈,点了香火,完成最盛大的祭祀。举世之人趁这一柄花圈,一根香火,他觉得对不起了他们。可想想,又觉着对得起他们了。
经冬无悲喜,他起身走,心中顿时五味。他似乎没见过人类,更不知谁来埋葬这个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