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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代文人“美人”嗜好说人文审美变迁

2017-02-03  本文已影响266人  汲雲軒

从历代文人“美人”嗜好说人文审美变迁

文|朵多

平时里读些“闲书”,自然也多关注“闲事”。也怪,倘若“正事”太多,则生活自也索然乏味了。生活不只由生各种所谓事务集结而成,还有些“闲情逸致”时常会来我们的生活中打打酱油,卖卖萌。我闲翻古人一些小说笔记,在稗官野史的记述中,无意间遇到了历史上文人雅客们对美女审美欣赏的残章断语。我想如果整理一下,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因想顺着这个脉络,寻访一下历史上的各朝各代,对美女的特殊偏好也无不可吧。既然有此想法,那就开始就着一些闲工夫来做这件事——除却孔老夫子校定的《诗经》里对美人们的描述之外,我看到了“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记述。其实,楚文化虽然在当时算不上正宗的古中原文化,但做为华夏文化的组成部分,在某些文化源流上和人文情趣上,还是有着许多相似或相同之处的。楚文化以屈原为代表人物,是所谓诗的国度,而楚王的审美习惯也多为怪异,似乎带了许多诗人的偏执情趣——喜欢细腰。看来生在此时的美人们,必得瘦得像个细腰蜂一样才更容易得到男人们的追慕。换句话说,谁的腰足够细,谁就能成为全民女神。

古代美女

当然腰的粗细也不全是肥瘦所能决定的,家族基因遗传可能也要占到一定的份额。由此可见,成为美人除了时下的社会人文风气之外,还需要由先天基因的条件来决定。后来的两汉时期,又以赵飞燕的“身轻似燕”为代表提出了新的美人标准,当然达到这样的要求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这样的愿望,却正是时下文人墨客们的审美情趣使然。这样的审美情趣表达了时下文人墨客们对美人“瘦”的严苛要求,同时也表现出他们对“瘦小、弱柔”等等文化心理的需求。虽然,他们可以吟出高祖刘邦那句:“大风起兮云飞扬”,但在人文审美尤其是对美人的爱好方面,却少了英雄气节,断了英雄气度。“燕瘦而环肥”,汉以瘦为美,唐以肥为美,杨玉环是唐朝美人的代表人物。如果做为唐朝的女人,偏偏又生出了一个肥硕的身形儿,“水桶”般的胖腰儿,那简直是如有天助,直接晋级美女之列,不但可以追求者众,且极容易嫁入王胄之家——全民恋肥,也是一大奇观,想想倒也有趣。

唐亡后,南唐后主李煜又推出了他独门秘笈——嗜爱“三寸金莲”。说白了,就是特喜欢小脚女人。以女人的脚来论美丑,真乃是中国人的创举,这虽不是李煜所创造,却也是他将之提升为文人们的“民族审美文化”之一。这种审美文化的形成的发展,也种下了千年苦果——男女的不公背后,又添加了某种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生生地摧残女人的双足,以致畸形,正是为了女人长大后容易得到男人们的垂青。男权主义的这种审美,可谓“变态”,且这“态”一“变”千余年。

古代美女

由古藉上看,“汉瘦小娇,唐白胖妖,元高大骚”,一语道破历代文人们审视“美人”的文化变迁。汉时以瘦弱,小巧,娇媚为美,唐以白肤,肥体,妖态为美,而元则以高大,健硕,风骚为美,玩味起来,也正能看出我们的文化基因的变异历程。汉以前,中原文化是谓文化正统,基本上符合了儒家文化的那套学说,在审美上,也基本延袭了当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规则。但经过不断有放牧民族文化血脉的侵入,汉文化的走向也有了变化。有游牧民族血统的李唐入主中原以后,便无形中带来了大草原的文化压力,而汉文化也在接受时,不断受到其文化特性的深刻洗礼,审美方法和审美意趣也有意有无意地发生着变化。

如果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先秦时我们的文化里多崇尚自然之美,朴素之美,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是当时审美文化的追求。即使到了春秋战国之时,连年不断的争战,也没有给对“美人”的审美带来“兵”、“武”层面上的的考量。其时审美的元素,也非是把美人的某种体貌特征进行物化了的比喻——“杏脸桃腮,蛾眉凤眼,体若春柳,步出莲花”等等,由此可见,我们传统文化中的先民们,对阴性文化的偏执,和某种纯粹的诗意化的不可达成的甚至有些病态的审美追求,同样也反映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特征,即以藏为显,以守为攻,以礼为兵的“和”文化中心思想,以及以“礼”、“乐”为具体导向的文化特质。有学者指出,先秦时期的文化,受《易经》影响巨大,但现在的《易经》已非原来的《易经》了,当时的《易经》以阴柔胜阳刚,以“坤”为首,以“乾”为末。后来“乾”、“坤”倒置,也是社会发展导致了文化基因的变异。

古代美女

到了秦汉时期,对女人的审美虽没有以前那么“病态”了,但做为文人雅士们的审美传统,还依旧保持了对“端庄颀硕”的庄柔之美的追求。再到魏晋时,又结合了时下文人雅士们的精神诉求,对“美人”的要求变成了“雅逸”之美,但何为“雅逸”的美女,还真不好描述。曹子健虽然有《洛神》一篇,但依旧是扑朔迷离,镜花水月。没有实物的证实,只能作为某种精神的追索,而不能成为审美的常态,故而这样的审美要求所行不远,很快就消失了。也难怪,在玄学盛行的魏晋,文人雅士们在醉生梦生之中,对美人的追求也就显得“玄乎”、“玄妙”起来了。《老子》曰:“物极必反”,尚虚之后,必然务实,但见后来的隋唐,玄学之风、尚虚之气落败,尚繁、重丰的审美趣味产生。丰腴之美的美人们,跑到文人雅士们的面前做姿弄首,也显示出一种民族文化的积极向上的务实追求。而这个时期的诗文,也更多的注重了对现实生活的体验与享受。

五代十国,南北宋时期,文人雅士的审美追求又朝前做了一些往复,像南唐后主李煜酷爱女人小足的臭习惯,就是这个时期产生的,并成为后世的文人雅士们审美样本,臭了千余载。总得来讲,这时期的文人雅士在尚虚务实之间徘徊着,而审美也开始呈现出多样化、层次化来,文化气氛相对活跃了一些。到元代“高、大、骚”来临时,这些新的审美方式和审美特征,又进一步支离了刚刚修复过来的民族传统文化的阴柔追求,对美女身上的美的追求,也自然而然地植入了阳性的、刚性的一面。到了明代,元代遗留下的文人雅士们的审美又受到了纠正,并且又进行了合理的综合、重组,变成了讲究“德才兼备”的务实追求,而不以纯粹的美貌、体态、胖瘦取胜了。

历史的审美就像历史本身一样,反复经过洗牌重组,洗牌重组,无所谓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符合某个时代的就是合理的。如满清所谓的“满汉不通婚”,就是典型的种族保护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但历史也永远是个受人打扮的小姑娘,公婆均有理,此时说这样的事情,倒也没啥意义。不过,从历史文人雅士们对女性的审美层面上看,《红楼梦》中的薛宝钗和林黛玉,正是时下文人们的两种完美情人。从家庭的社会角度来讲,薛宝钗德才兼备,可以与夫举案齐眉,是谓贤妻良母;而以文人雅士们的精神诉求层面上讲,林黛玉体似弱柳,病若西子,时常含嗔,又是他们的心灵女神。由此可见,清代的文人雅士对美人的审视,呈现出了二元格局。

中国古代美女图

突然想起,我所读的清初传奇小说集《女才子书》,其卷首有云女才子标准凡十种,抄录于下,以飨各位:

第一种,论容貌:螓首、杏唇、犀齿、酥乳、远山眉、秋波、芙蓉脸、云鬓、玉笋、荑指、杨柳腰、步步莲、不肥不瘦长短相宜。

第二种,谓之韵:帘内影、苍苔履迹、倚栏待月、斜抱云和、歌余舞倦时、嫣然巧笑、临去秋波一转。

第三种,是谓技艺:弹琴、吟诗、围棋、写画、蹴鞠、临池摹帖、刺绣、织绵、吹箫、抹牌、秋千、深谙音律、双陆。

第四种,谓之女事:护兰、煎茶、金盆弄月、焚香、咏絮、春晓看花、扑蝶、裁剪、调和五味、染红指甲、斗草、教鸜鹆念诗。

第五种,则说美人之居所:金屋、玉楼、珠帘、云母屏、象牙床、芙蓉帐、翠帏。

第六种,美人候四时之物景:金谷花开、画船明月、雪映珠帘、玳筵银烛、夕阳芳草、雨打芭蕉。

第七种,美人之饰:珠衫、绡帐、八幅绣裙、凤头鞋、犀簪、辟寒钗、玉佩、鸳鸯带、明铛、翠翘、金凤凰、锦裆。

第八种,美人之助:象梳、菱花、玉镜台、兔颖、锦笺、端砚、绿绮琴、玉萧、纨扇、毛诗、《玉台》《香奁》诸集、韵书、俊婢、金炉、古瓶、玉合、异香、名花。

第九种,美女之馔:各色时果、鲜荔枝、鱼、羊羔、美酝、山珍海味、松萝径山阳羡佳茗、各色巧制小菜。

第十种,谓美人之趣:醉倚郎肩、兰汤昼沐、枕边娇笑、眼色偷传、拈弹打莺、微含醋意。

可见,清初的美女标准基本上延续了明代的人文物特征,并且有了十分细致的分类的描述,只不过在社会发展的务实层面上,又添加了诸多男权主义精神诉求。这些可以说是刻薄的要求,又代表了某种文化意趣的转移。承接这些意趣转移的,绝非只有对美人的追求或要求,还有其他的文化艺术门类上的转变。夫美人之爱,人人皆有之,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又有着完全不同的标准或者相反的喜好,由今天看来,这次看似简单的“男人追美人”的事件,却是一场惊心动魂的文化历程。说一句题外话:如今再看那些古装剧,有些美女演员实在太符合我们时下的审美——巨乳童颜,而断了古人的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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