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的爱情是什么模样?
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故事很浪漫。
初次相见,是在电影院门口。那时的母亲,家住在街上,条件还算可以。但外婆始终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母亲只念到小学三年级就回家了。不仅如此,外婆也很少给她零花钱。
小时候倒也罢了,无非也就是馋几块豆干,几颗糖果。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孩子的爱美之心也日渐强盛。
雪花膏,裙子,皮鞋……母亲梦寐以求的东西开始多起来,并且成为无法舍弃的必需品。
但她深知外婆是不可能给她买这些东西的。所以,她便想方设法的去赚钱。聪明的她,便在电影院门口摆了一个小摊,用一些纸袋打包装好些瓜子和花生。她人漂亮,装好的瓜子带进电影院也方便,她的生意自然红红火火,人也打扮的更加精神水灵。
而那时的父亲,家住在一个小山坡上,每次上街都要走上一个小时。可他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爱看书和看电影。打猪草、割草、帮人家犁地……男生似乎赚钱的门路也比女生多些。赚了钱,父亲便去电影院看电影。
在那里,他看上了母亲。
“我每次来都见你在这里卖东西,你不想进去看场电影吗?”这是父亲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我哪比得了你,悠闲自在,不愁生计。”彼时的母亲,活生生一朵带刺的玫瑰。
“正因为生活繁忙,更需要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父亲继续说着。
“我可没那闲钱,难不成你请我看?”我想,高大帅气又满身文艺气息的父亲多少还是让母亲心动的吧。
“当然!”父亲和母亲的第一次约会就这样开始了。
从那以后,她们便开始恋爱。确切的说是地下情。
父亲去地里帮母亲干活,装了一筐菜背回家来。他怕母亲累着,就帮她从很远的地方背到路口,生怕外婆发现后责骂母亲,所以到了路口她就把菜小心翼翼的放到母亲肩上:“我就不过去了,菜有点重,你小心看路。明天我再帮你把地里的草割了。”
有一天,父亲在帮别人犁地的时候弄坏了犁头。人家要他赔五块钱。年少的父亲,五块钱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母亲知道了,便偷偷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双新皮鞋卖了。卖到五元钱就送去给父亲,怕他歉疚还隐瞒了实情。
天下间到底没有不漏风的墙。很快,他们的事情便传到了外婆耳中。
外婆是瞧不上父亲。觉得他家条件太差。而母亲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那我抽空去看看是怎样的一户人家,竟然能给你灌这样的迷魂汤?”外婆终于松了些口。
但无奈奶奶的表现实在太差,外婆回来后很生气。
“家风不好。”外婆对着母亲,直接一票否决。
原来外婆刚走到父亲家院子外面,正准备假装口渴进去讨杯水喝时,便听见奶奶一阵狂风骤雨般的咒骂声。
“你一天什么也不做,像死人一样。就知道吃,猪过年了还给我们几斤肉,你呢,不如死了的痛快干净……”奶奶还在滔滔不绝,外婆却早已经拂袖而去。
母亲一听,就知道是奶奶和爷爷吵架了。可她也知道,外婆平生最注重家风二字。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愿再听母亲的任何解释了。
父亲到底是真喜欢母亲,知道此事后便备了礼物登门拜访。可却被舅舅们无情的拒之门外,连礼物也被扔了出来。
“老爸你真没气质,要是我受此大辱,一定头也不回的潇洒转身。”为这事,弟弟还曾经“嘲笑”过父亲。
“大丈夫能屈能伸,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得诸葛亮出山,我不过一次而已。更何还况是找媳妇这样的大事呢?再加上你妈都还没有丢盔弃甲,我又哪能落荒而逃?”父亲的话,温暖母亲至今,也坚定了两人要相濡以沫的决心。
而母亲曾说过,真正让她下定决心跟父亲在一起的是另一件事。
那是父亲第一次邀请母亲去他家玩,不料时机不对。一推开院门,真好碰见爷爷和奶奶在打架。爷爷提着一根木棒,正要对被推倒在地的奶奶打去。
“你干什么?你打她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打的还是自己媳妇,你也好意思?”父亲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抓住爷爷的手,将他手机的木棒扔出去老远。
“当时很感动,当即下定决心:就嫁他啦!”母亲每每说起往事,仍旧感到骄傲。
父亲也的确值得她骄傲,也值得我骄傲。
父亲从未向母亲动过手,对我,也是从未开过先例。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父亲对我,更是如此。印象最深的便是“戒指事件”。
那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班上忽然就掀起一股戒指风潮。
所谓戒指风潮,就是用一个硬币,想办法把中间部分掏空,只留下外围那个光滑精致的圆圈。套在手上,便是一枚漂亮的戒指。
因为耗时耗力,还要讲究打磨技巧。所以,这样的一枚戒指便成了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是女生,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每天放学以后,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叮叮当当的捣弄着。终于有一天,我被母亲抓住了。
“怪不得我说你早上怎么老是起不来呢?原来你就弄这么个破烂圈,玩物丧志。”说着,母亲就把我的戒指拿走了。
我很伤心。晚饭也不出去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了一晚上的气。
第二天,父亲来敲我的门叫我上学。
“你妈也是为你好,你再生气,也不能不吃饭。”说着,他把煮好的面条放在桌上。
“喏,别让你妈发现了。”他把一个戒指递给我。
那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硬币戒指吗?好漂亮呀!
我能瞬间脑补出父亲偷偷溜出房间,披上外套在院子里偷偷给我打弄戒指的画面。
“老爸……”
“快吃面吧,要凉了。”说完,他便走了。
感动至今。
关于母亲,父亲除了宠爱,更多的是包容。
他和母亲也有红脸争吵的时候,但他从不和母亲一较高低,非要争个输赢。惹急了,他最多也就是跑到隔壁叔叔家去待一会。等母亲冷静下来他又回来,有时回来手里还会拿上一两个烧好的土豆。
“气了一晚上,饿了吧?”说着,就笑着把土豆递给母亲。
母亲也总是象征性的瞅父亲一眼后,便偷笑着接过早已经烤得金黄诱人,剥得干干净净的土豆。瞬间便吃得忘乎所以。
母亲总说,跟着父亲,这辈子没过上什么风风光光,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有三个健康可爱的儿女,有父亲知冷知热的陪伴。她觉得很知足,也很幸福。
母亲嫁给父亲后,也有过一段心酸的岁月。
婚后的生活,由于奶奶性格的原因,婆媳之间的相处并不愉快。
母亲虽然处处忍让,但终究还是爆发了。
她们的第一次大战发生在分家以后。
分家后,母亲怀孕了。父亲便让母亲在家安心养胎,自己每天早出晚归的工作。奶奶见不得母亲。便成日里隔着一堵墙对母亲展开闲言碎语的攻势。
“现在的人就是金贵,才刚怀上呢就不挪窝了,怕是要孵出一只金凤凰来呢……”听得多了,母亲心中难免有气。
一日,家中米缸空了。父亲又要晚上才回来。母亲想背谷子去打些米回来,可有了身子的人,又怕伤着孩子,所以想去请奶奶帮忙。
“这么点小事,有什么难的呢?”母亲还满心以为奶奶要帮她去打米呢!
“来,我帮你把米装好,你背去打,不能啥事都等着他呀,不把他当个人。”奶奶的话让母亲彻底寒心了。
母亲赌气背米去打,回来没多久就肚子痛,第一个孩子没有了。
母亲很伤心,父亲便请了假,给厂里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天天在家照顾母亲养身体。
“天天在家躺着,还好吃好喝的,就是有座金山也早晚吃空。孩子没了怪谁?还不是怪自己无用,都是自己的报应!”奶奶天天隔着一堵墙对母亲狂轰滥炸。
本来心里就有气的母亲,哪里受得了奶奶这些刻薄的话语。
终于,她爆发了。
她摔了父亲端给她的汤药,推开门冲进了奶奶家。把奶奶家的东西砸得稀烂,一边砸一边哭喊:“报应?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报应?孩子该是知道有你这样歹毒的奶奶,宁愿不来到这世间,看你这副丑陋的嘴脸……”母亲歇斯底里的控诉着奶奶。
奶奶吓坏了,她从未看见过母亲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后来,所有院子里的人们都来围观。两个叔叔准备去拉住母亲。
“让她砸吧,她心里太苦了。再不发泄一下,我怕她受不了。砸坏多少东西,我以后补上。”父亲拦住两个叔叔,心疼的看着她疯了似的发泄。
等母亲砸累了,哭够了。父亲便在满地狼藉里将她拥在怀里。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父亲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她。然后抱她回家,重新熬药煮汤。
这样的时光,这样的故事。
在他们一起携手走过的二十五个年头里,每天都在上演。
他们的故事太多,简单却温暖,平淡却真实。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岁月静好,相濡以沫。大抵如此。
我知道,父母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