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婚记 （十三）因祸得福

  岩云见着墨馨挂在嘴边的微笑，欢欣鼓舞而意味深长的招呼她坐下。端坐在书记对面，墨馨并不急着开口，只把一封电报放在了桌上。6个字，看的岩云半晌无语，当即把春夏秋冬依序在脸上全过了一遍。再不通晓汉人的习俗，他也知道，这个媒，黄了。断绝母女关系，这封电报很好很强大。墨馨的这一计，叫借力打力。

 墨馨师从她奶奶，处世圆滑谨慎，滴水不漏。又得了她娘真传，周全细致。既然用了母名难违做借口，戏，自然是要演下去的。于是回头写信告诉她娘，和那个大好青年通个信先。二孬生命的这一章，叫因祸得福。墨馨的横祸，二孬的天福。

 远在千里之外得二孬，哪里晓得这中间得弯弯曲曲。无缘无故得打了几天喷嚏，却总也等不来感冒，正奇怪着呢，就被墨馨得小弟请了家去吃饭。墨馨她娘照例做了可口的饭菜等着。虽不丰盛，但是比李秀莲做的清爽别致且管饱，二孬吃的非常欢快，脑袋埋在碗里就没打算起来。

  这副吃相并不符合墨馨的审美，但在她娘眼里，却是个极大的优点，尤其在生了一个不爱吃饭黄瘦的儿子以后，这般吃法，带给她的是穷人暴富后的满足欢喜。 很多年以后，二妞的丈夫上门了，墨馨第一眼取中的便是他吃饭的样子。吃饭多香啊，看着就有福气，墨馨很满意的说。那时候的墨馨已经全然忘了，这样的吃相，她曾经称其为“猪样儿”，身份转换成了丈母娘，这个就成了“福相儿”。原来天底下的丈母娘看女婿，角度都一致的出其不意。

  这顿饭吃的好不快活，二孬吃饱了，觉得非常幸福，脸上的笑容格外明亮，墨馨娘看了暗自欢喜，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决断。打发了小弟洗碗，她娘倒杯水坐下。二孬啊，个人问题该考虑了吧，她娘倒是不多废话，立刻引上正题。

  这话一出，比肾上腺素还厉害，心脏泵出来的血液飕飕的往上飚，立马把二孬的脸涨的红紫万千，笑容僵了，额头冒汗，手紧紧捏住埋在腿缝里，双眼牢牢的盯着自己脚上的布袜，半晌不说话，只把那千疮百孔地袜子看得恨不能立马伤口愈合，平整如新才好。她娘估摸着这羞也害够了，脑袋也该清爽了，才慢慢开口接着说。你心里有看上的姑娘吗？平时声如洪钟的二孬细细柔柔地说，并没有呢。我这样子，谁家的闺女看的上啊？

    她娘接着说，你是个好孩子，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给我家的地每棵苗都浇那么多水，尽心照顾，对我们娘俩儿的帮助，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二孬喃喃自语的说，呃，那地总不能荒了么。她娘又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二孬心里飞快地出现以下镜头：

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小小酒窝；
身体健康结实有朝气；
挑着水在田间劳作，扫院子煮饭喂鸡团团转；
桌上可口清爽冒着热气的饭菜；
洗干净补好叠整齐的衣裤袜子；
空闲时坐在一边静静看书；
黄昏时分两人并肩走路和气地说着话；

  电影一样过了一遍，二孬总结出一句：安心过日子的就成。听到期望中的答案，墨馨娘非常满意。她接着说，我给你找了一个。二孬猛得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不象是在说笑得样子，于是把头又埋低了些。

  二孬攥着写了墨馨地址得小纸条出来，慢慢走回自己住得地方。他只觉得这事儿挺难为情。墨馨她娘那么美，闺女一定也很出挑。自己现在这条件，凑上去不是自讨没趣儿么？下放这么久，回昆明的希望跟快烧完的蜡烛一样，一点点熄灭，也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就在这里等老等死，啥时候才是头呢？墨馨她娘那么热心，不按她说得做也不好意思，且先对付对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