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时间会给出所有的答案（连载一）

“救孩子！”岸上有个熟悉的声音，反复地喊着这句话。

这是个，重复出现在梦里的场景。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我的父亲——一个人渣。而我所有的噩梦，似乎都与这个梦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01

我是谁？

我觉得我是于玥，我和朋友都这么介绍我自己。

但我的合法身份证明上，我是于连。

我也是可今，也是空山。

我更愿意自己是于玥，因为这个名字，是妈妈给我的，而我和妈妈的联系，也就只剩这个名字了。所以，一般来说，我会告诉别人，我叫于玥。

我是于玥，我的妈妈，死于一次意外。原本我也应该随她而去的，但是那个我称作爸爸的人，把我救了回来。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只是于连。

他们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谁也不提那件事，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知道。他们以为，那么小的孩子，是没有记忆的。

但是他们错了，他们毁掉了有关于妈妈的所有东西，却偏偏留下了，那本不起眼的记事本，藏在我枕头下的那本，现在看起来已经破旧不堪的，黑色封面的笔记本。

“1992年2月10日，天气晴。今天是小玥2周岁的生日。我可怜的孩子，没有爸爸的疼爱，只因她是个女孩。我开始后悔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日后她会如何长大，我不敢想象。我是一个懦弱的妈妈，我没有勇气，去为她分担一些痛苦，也没有办法许诺她未来。小玥不怕，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美好的世界。”

“1993年2月10日，天气小雨。小玥，一年前妈妈没法带你一起走，让你又多痛苦了一年，这次，妈妈一定可以带走你。”

“1994年2月10日，天气阴。小玥，也许是老天觉得你应该再受一点苦，才有资格能去美好的地方，所以又多给了你一年的时间。这次，妈妈一定会带你走。因为妈妈没有时间了，妈妈必须要走了，妈妈舍不得我的小玥一个人，在这时间受苦。”

于是，1994年2月10日这一天，一个叫于玥的小孩，失去了她的妈妈。而她，可能真的是没有受够时间的苦难，老天爷又一次留下了她。

我被父亲和赶到的亲戚救起，而妈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个天空被大片乌云覆盖的下午，我的妈妈，带着我从河堤跳了下去。然而，最后只有妈妈自己去了那个她口中的美好世界。而我，又一次，回到了这世间，承受苦难。

我记得妈妈怀抱的温暖，记得江水的味道，记得那大片的乌云，记得身体下沉的无助。但我，忘了妈妈的样子，那一刻，我是恨她的。很单纯地恨她，因为，她抛下了我，自己去了那个美好的地方。

于是那天之后，我就不再是于玥了。那时绿色的户口本上，我的名字变成了于连，而妈妈，再没有资格留在上面了。爸爸并没有让家里女主人的位置空得太久，甚至没有等到我的下一个生日，户口本上就多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与户主的关系是夫妻。

是的，我又有一个妈妈了。于连有一个妈妈了。这是于连的妈妈，和于玥并没有关系。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大家都说，于连好有福气，碰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后妈。大学教授、通情达理、视如己出，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些词，用来形容我的妈妈，于连的妈妈。

大家都好像已经忘了于玥的妈妈，因为于玥的妈妈是个坏人吗？我总是会这样想。

再后来，我是空山。妈妈送我去学习书法，书法老师说是要每个小朋友都给自己起一个字。那是1998年暑假的事情。然而，在暑假之前，我失去了疼爱我的奶奶。我记得，奶奶走之前，拉着我的手，叫着我小玥。

奶奶走了，被装进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埋在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头上。于是，我对书法老师说，我叫空山。自此，空山这个所谓的字，一直跟着我。

至于可今，它来自于一个名叫何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