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一点

      东汉有个人叫刘昆，在江陵做县令。有一次县衙里面着火，正当衙役仆人跑去拿水桶来灭火的时候，刘昆却面对火恭恭敬敬跪了下来磕头，衙役们仆人们都惊呆了，更令人惊奇的是火竟然慢慢熄灭了。这件事在江陵县传开了，百姓都认为刘昆这个县老爷是好官，所以感动了祝融。

      等到刘昆右迁弘农太守，令人惊奇的事又发生了：弘农境内的老虎都背着幼虎渡河而去，离开了刘昆的管辖范围。所以时人用了八个字来形容刘昆：“诚格天地，仁及禽兽”。翻译成白话就是，刘昆是个好官，感动了天地，用仁义感化了猛兽。

      这两件事被汉光武帝听到了，就把他召见到宫中。刘秀问他：你为什么跪下来磕头火就会自己熄灭、你到弘农做太守老虎就会离开你的治所？大殿里的大臣都认为这是绝佳的拍马屁的机会，于是屏住呼吸等待着刘昆的答案。刘昆只淡定地答出三个字：偶然耳。大臣们哈哈大笑，只有刘秀例外，叹了一口气：这才是长者之言啊。

      南北朝时期，南朝宋文帝刘义隆想北伐中原，于是大臣们各自上书表达意见，其中王玄谟最为积极最为自信，宋文帝听了王玄谟的进言，十分振奋，对人道：“听了王玄谟的话，让人有封狼居胥的想法。”（《资治通鉴》是这么说的：帝欲经略中原，群臣争献策以迎合取宠。彭城太守王玄谟尤好进言，帝谓侍臣曰：“观玄谟所陈，令人有封狼居须意。”）虽然王玄谟的话很宏大，很响亮，但是读过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就知道了结果——“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再过五百年。

      五代时期，后晋大臣景延广对契丹不称臣而称孙，契丹派使臣过来斥责后晋。景延广面对契丹使臣的责问，毫不示弱，让他回去转告耶律德光：“我们的先帝是你们北朝所立，称臣可以，但现在的新皇帝却是我们中原自己所立，作为邻居称孙就很照顾你们了，没有称臣的道理。你们北朝不要小看我们中原，也不要随意侮辱我们，如果不服那就来好了，我们现有十万口横磨剑，正等着你们呢，但将来如果不幸被孙子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归，后悔就来不及啦！”（《新五代史》是这么记录的：延广谓契丹使者乔莹曰：“先皇帝北朝所立，今卫子中国自册，可以为孙，而不可为臣。且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翁要战则来，他日不禁孙子，取笑天下。”）结果是什么呢？景延广“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的豪言壮语还在后晋大地上回响、后晋百姓终于“挺起”腰杆的时候，胡马南渡，山河破碎。响亮过后是一地鸡毛。

        低调一点，说给自己，也与君共勉。

                        中吴野人      写于常州 

                          2019.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