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说鬼话

阴兵说

昔吾能视鬼。一日，吾访故友，尽欢而散，至子刻方归。行夜途中，忽闻有异，吾视之，皆魍魉也。有四蹄而独角者，有高数丈而三目者，其状可怖。诸鬼乌皂者，乃披铁甲也。然其皆以素为高冠，大书一“善”。吾大骇且异之，古有异曰：“鬼物披甲而行者，阴兵也。”阴兵过境常有闻之，皆无高冠。吾欲之其故，隐而窥之。

少时，闻有噬骨啖肉之声，此鬼物食人也。一小鬼开口，涎血齐流至颔，形状可怖，曰：“此恶人也，吾为善人，必啖之。”又闻曰：“何以为恶人？”小鬼对曰：“此人谓母老矣，此不孝也；昔赴胡国贩茶，此不忠也；与兄同耕得收，兄一石而己一石余一粒，此不悌也；遥闻婴儿啼而无动，此不仁也。不忠不孝，不仁不悌，非恶人邪？”吾愤之曰：“汝此非强辩乎？”小鬼曰：“吾辈皆善人，何有强辩？”吾曰：“汝鬼物啖人肉，啮人骨，何称善人？”对曰：“吾食恶人，当为恶人。”

吾恼，斥之曰：“汝鬼物宵小，妄称善人，吾意不与汝同！”鬼皆笑，其声不堪闻。又有鬼曰：“汝意不与善人同，当为恶人，吾辈亦将食汝。”吾方知鬼物不可语善恶，去之。

去之。

——霾海

修齐治平者，圣人之道也；坚白异同者，辩士之智也。函谷青牛跬步，以求尘光纷锐；溟海鲲鹏扶摇，始观野马吹息。是光阴百代之道义，天地万物之仁德。至于今世如何？礼乐未崩，而愚人先出；俎豆尚在，而乱贼已作。

观夫愚人乱贼，性非德善，知实陋敝。胸中点墨，不能通先人之书；空口穷词，弗可言今人之理，此文之匮也。键盘渠渠，非是经首之音；大言炎炎，尽作猪狗之吠，此智之缺也。似此文不能晓幼儿蒙学，智不能解病叟癔呓，而胡言迭出、乱语不休，众人听之，不亦悲乎？

告子曰：性，三品也。於戏！愚人之愚，不可及也。虽然，非是天地之失察也。予尝闻：至人出于太虚，神人孕于天地，凡人生于父母。太虚杳冥，冲盈以示阴阳之道；天地缄静，山川以启百物之理；父母不言，身教以传为人之要。而愚人者何哉？不知为人之要，是无父母乎？况彼群鸦聒皂，尚知忠孝；游鱼无识，亦无背弃。愚人之吠鸣，其伤人邪？其自弃于六畜之下也。

予，人也。犹记道德，未忘仁义，曾习礼乐，尚知文明。见此教化之衰微，蛮夷之咆哮，心尤不忍，洵惊且怒。始奉上国百代之义，拥寰宇千秋之理；鼓孝悌之海鼓，鸣忠信之巨号，握公理之长帚，荡天地之污秽。喝如列缺，万兽惊矣；呼气成虹，群龙出矣。笔毫挥而山川动，翰墨而鬼神泣，文章成而万世清。宣而必战，战而必胜。

——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