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在路上文学与美食游记

食味记——荆州

2019-03-11  本文已影响69人  断虹霁雨i

禹划九州,始有荆州。

大抵是前些时日为了应对繁琐的考研,一口气翻读了太多专业书,所以人也变得敏感起来。只要现实中能出现一点与书上相关的字词,人就不由自得的沸腾起来。所以当列车播报出荆州二字,脑子里有关荆州思绪便张扬开来了试图可以寻找到一丝可以契合记忆的痕迹。

荆州的建城史在典厚的中国史上可以直直的从卷首翻跨到卷尾,从三千余年建城伊始到春秋时期楚国首府郢城的确立,再到沙荆二市的相融并流。荆州的身影从蛮荒的历史洪流缓缓浮现,与现代的银色之光并于归途。所以行走在荆州,似乎每一个时刻都是在古今之间来回穿梭,忽高忽低的楼高,忽明忽暗的色调,在眼前的飞速掠过,试图导入进视觉神经里,妄想着永恒的让脑海记住这种时代落差感。千古荆州,就这般,尽收眼底。

当卯时的更时响起,天边起首隐隐泛光,当第一束光如约而至投射到这座古城,人们也从睡梦中徐徐苏醒,开启了这一天荆州生活。最为一天的伊始,选择来一碗黄家塘的牛肉米粉大概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一个不大的店面里,人头窜动,不知道是怎么可以做到,塞下那么多的木长桌木长椅。在前台等了许久,花钱讨来一张米粉票。这票子,在手上待不了几秒,下一刻转手就递给了另一侧窗口煮粉的大妈。大妈应声接手过票子,将票子放在一旁油腻腻的桌面。另一只手也不闲着,轻车熟路地抓起一大把米粉塞进了空篓里,一股脑的在匀进热锅里,在热水里上下滚烫的过上几遍水,就捞起来扣在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碗里,紧接着补上一勺热汤将碗里的米粉抬的老高,左一勺块状牛肉,右一勺片形牛肉,组成的双码牛肉臊子拯救了我这样的选择困难症,最后在补上一勺鲜红的辣椒油一切就齐活了,若是自己喜欢吃葱吃香菜,可以自己随意安排夹上一大把,汤红粉白臊黑料绿,该死的嗅觉还向香气四溢的浓香宣告了投降,我彻底的沦陷了。

端上粉,在人群中拼命的挤出一个位置才慌乱的坐下。经过之前漫长的等待,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贪婪的搅拌起来米粉,升腾起的白烟加大力度勾起了胃中的馋虫,粗狂拉扯起停泊在碗中的米粉。米粉,细腻长柔,经历了水滚,历经了浇汁,经过最后食客们的反复搅拌,粉中不起眼的洞眼中早已与红油打底的汤汁完成融合仪式,香辣咸鲜的滋味在味蕾下牢牢扎根,所幸载体是米粉这般柔性的食材,这一份味道才能被多记住一些时日,足够我们有空来缅怀这份美好的暖意。卤制过的牛肉,无论片块,都略显干瘪,却在红汤的滋润下,从灵魂枯寂处被人招来往生,卤味和鲜味交织起来的味道恰到好处,种种滋味已经将这碗粉送上了顶峰。

吃粉时,吸溜声无可避免,嘴角的红油滴,见证了食客们的狼狈。不多时,一张桌上已经挤满了吃饭的人儿,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陌生人儿,却因为一碗粉被迫的相聚在一张饭桌上,虽然都相互保持着缄默,但心里彼此知根知底对方都是有共同爱好的人儿,他们在拥簇在一起,在寒冬里互相保暖,让房间里生长出了春天的滋味。一人起身离去,就会有下一位补上,如此反复,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凡味。

离开了温暖的小屋,这二月的寒风将我重新拥抱,将我从幻想中拖回了现实的陆地。对于一个爱水的人而言,最艳羡的便是荆州城里大大小小的护城河,在高楼矮宅间静缓深流着,它们是江汉运河从长江中借来了生机与希望,将荆州这座古城赋予了水的灵性。河岸的这侧是深邃的荆州古城,河岸那旁却是简约的现代群楼,跨越了千年的产物,分别代表着各自的时光,在静缓江水的见证下它们相互保持静默。看起来是如此的近,却又是又如此的远。

 “我一直站在你身侧,却像是隔了条银河。”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踩着单车沿着江水一路往南,穿过大半个荆州城,翻下荆江大堤,长江水与我的距离被拉扯愈来愈近。恰逢一年隆冬之时的枯水期,旧日的江心顽石如今也褪去了江水的掩饰,渐渐的露出了真容,参差不齐的群石在长时间的岁月中被水波磨平了棱角,借着一块块石头,一脚又一脚的翻越到了江水之畔。

这大概是离长江最近的一次,当长江在朝天门合流往东,经过三峡天险,万马奔腾的江水随即直转直下,入流在江汉平原,渐渐归于平缓。当长江流逝到荆州,再也没有了上游般的锐气,广阔的长江河道包揽着无尽的长江之水,江面的水汽蒸腾笼起了一大片江雾,为碧波的江水平添了一层朦胧迷蒙。触目远望,远岸的江畔也在这片影影绰绰中渐渐隐没了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江船游船,前后静寂的行驶着,以此为中心,推散开来的江纹,打破了长此以往的静缓,荡漾起的浪纹完美的融入进了长江之中,一并成为了永恒。

而拼凑荆州市区的另一半,名叫沙市,横落在荆江大堤的另一头。

沙市,相比于荆州而言,内敛于许多,第一次遇见它是在《马关条约》的白纸黑字上,开沙市为商埠。从此,沙市凭借着长江深港,一跃崛起开来。而大赛巷的夜市正是镶嵌在沙市的一颗明珠。

从巷头到巷尾,也不过几百开来的距离。可每一家都各自拥怀着惊喜,等待着有缘人去发现。

那就先来一份公安锅盔吧,卖锅盔的人向来是需要两个人才能搭伙售卖的,一个人负责在案板上揉面,醒面,不断的让酵母在面团里挥发膨胀。另一个人则是守在炉灶旁,等待着面团经过火焰的考验,在高温的炙烤中萌发,直到结生出脆嫩金黄的壳,方才罢休。而食客们呀,只消给老板打声招呼说,是吃荤还是吃素,吃甜还是吃辣。调料便会被塞进面团里,经过双手揉捏快速的成饼状,塞进吞吐炉火的炉灶里,没一会儿,炉膛里便取出一个几倍于面团的锅盔,一切便齐活了。

锅盔,务必要趁热吃,因为体积硕大,厚度轻薄的缘故,所以散逝的热量远快于其他食物的。但同时,也正是这轻薄的缘故,所以它金黄的薄壳,比其他以往所有锅盔,都清脆了许多。突然回想起儿时的自己,第一次吃到薯片般的感受,也如今天这般惊奇与欣喜。两种相似的感受在时空的某一处重叠起来,如今却又加倍奉还给了自己。无论是甘甜还是麻辣,都在这份酥脆的反衬下显得弥足珍贵。饱含对于昨日今日的双重喜爱,锅盔虽然在手中渐渐的变小化微,都留下来的口味却是愈来愈香醇不舍。

再来一份三丝春卷与酥炸藕条,即便与锅盔一样都是酥脆两字的代表,都无疑肯定的是。春卷和藕条的脆显然比前者,更有底蕴,更有厚重的凝实之感。兴许第一口确实有些腻味,毕竟刚从油锅里沥出,还沾染着几份油腻,得剥开外壳的馅心,无疑是铺垫好的惊喜。三丝的规格没有具体列举,列如眼前吃食到的馅皮里包裹着,青笋丝、萝卜丝以及蘑菇丝,从青红白,到软脆嫩。每一个馅心的搭配列举,都包含着制作者的心思,因为一种馅心的挑选组合都必然考虑着口感搭配,考虑着颜色,考虑着对于春天的渴望,以及生活的热情。

而藕条呢,则是两种脆感的完美对立。外面是面粉搭建的酥脆金壳,而内核却是清脆丝连的白心莲藕、当二者相加,后者的爽清会打破油渍的封锁,油香混着淡香,协作起来如一个完美的数学乘法式子,即便前面的因子再过渺小,可它们多次相乘得出了倍数滋味,着实是一个让人倍感美好的答案。

如果把荆州的地图摊平在桌子上,我们不难发现,有两个人的名字在地图上来回浮现。一位是土生土长的江陵人,张居正,而另一个则是客居于此的河东人,关云长。无论他们出身何处,但他们无一例外的与荆州城的命运绑合在了一起,因他们,荆州城的千年历史,深厚了许多。

还记得备考历史研究生考试的时候,有关明史的学习,永远都绕不开张居正三个字,我至今还能背出有关他的生平,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湖北江陵人,明朝政治家、改革家,万历新政的缔造者。我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文字才能介绍清楚这位千古一相,或者换句话说我并不配。因为字符有限,我也不想逐字逐句的去追忆这位肱股的生平。

其实我一直在深思,究极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的上叔大,太岳这样的字号,如此的字眼太过耀眼沉重,两个字的背后,刻满的是责任,刻满的是风霜。行的是身前事,丢的是身后名。为人民,为君主,为社稷,为大明。他问心无愧,可对自己呢,被戳骨扬灰的时候,他是否有一丝悔意。不管答案是有无与否,用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来形容这位伟人也不足为过,毕竟他在最危机的时刻,勇敢的站了出来挽救了大明朝的命运,让这个垂垂欲坠的王朝延续了上百年。虽然死后他饱受万历的清算,遭受祖坟被除,家庭流亡的凄苦。可荆州人并没有忘记这位能臣,人民为他重新修缮了故居,立好了碑文,把城里的大道以张居正的名字来命名。希望先生泉下有知,遗憾可平。

而关羽,是一位标准是悲剧英雄,大概每一个中国人都听过关云长大意失荆州的故事。英雄不败的传说在这里终结,对岸的白衣阿蒙为东吴夺回了荆州城。这段历史被史官永远的记录在了史书里。在故事的最后一刻,关羽成为了陌路英雄,一无当年时的英勇,只留下了一个衰败落逃的背影供后世者长叹哀伤。按理说,历史由胜者书写,胜者值得我们去铭记。可出乎意料的是,几乎少有人能忆起那位打破云长的吴下阿蒙,而败者关羽却被后世者一次又一次的放大。在他的驻军旧址,百姓们为他搭建起了一座关公庙有皇帝为他加冕封神,从此以后世人们称呼由关云长改为关圣帝君。乃至现代人也为他塑造了一座堪比的神像。人们用尽了各种方式来缅怀这位逝去的英雄。

 这样备受信仰的原因无他,毕竟我们每个人的心理都驻扎着一位类似关羽般的英雄,他忠义,勇敢,信奉承诺,富有智慧,可在事事顺利之时,难免有些骄傲自满,这是他与其他神仙最大的不同。因为,他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儿,相比于高高在上完美无瑕的仙人,无疑更接底气。也许我们都想成为英雄,却难免一次次的犯错。但也正是这种性格上的残缺,胜负的成败,人生中的遗憾拉近了他与我们的距离。哪怕我们将来遇见犯错的时日,都能假借一句关圣帝君这般英雄都曾有过的遗憾,何况我们呢的话语来安慰自己,也算是对得起这份信仰了吧。

 荆州拥有一切我所喜爱的因子,可我终究是难觅专情的浪子,注定一生行旅,注定一生奔忙。

天涯路远,皆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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