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黑
异乡的许多个清晨,在熟悉的鸡鸣、鸟啭抑或花香中醒来,精神总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正躺在老家的木床上,拥着奶奶亲手缝制的厚重的棉被。房里唯一的一扇小窗仍被油纸蒙着,只从缝隙里漏进些微光,告知黎明的到来。晨风里,桉树叶子在枝头浅浅唱歌,鸡鸭开始在院中喧哗起来。甚至,我还能听到奶奶穿衣窸窸窣窣的细小动静。翻个身裹紧被子,被子有奶奶身上那种泥土的气息,这气息让我感到安稳。
愣神。好半天才弄得清楚身在何处,今夕何夕。想起爷爷奶奶已经走了很久,他们相约去另一世界神游,永不再回来。而老屋,根本就废弃了,我童年的乐园早已荒芜。那里没留下任何我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一切我熟悉和眷恋的东西都只有到记忆中去寻了。
心中忽然一片荒凉。那些我深爱的人和深深爱我的人,都一个个离开我的身边,离开我的生命,我再不是那个被百般宠爱呵护着的小孩,再没有了那种简单着便幸福的权利。
一直以为会很受用独行的自由和不羁,一直以为从未背负什么不堪负荷的痛楚,可是,有时候,当那些恍惚不预期地袭来,才觉得心中的孤清和凄寒都太重了,根本承受不住。即使天光已经明亮亮地在眼前铺开,即使日常琐碎会屏蔽了心底的暗流,但有些悲永远在那里,可以被忽略,却不可以遗忘,你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又会跑出来纠缠你。而有些痛,是不可以被分担的,你只有独自在这些猝不及防的纠缠里起起落落,几度魂销。
想起自己也曾经是个小孩,心中却唱不出欢快的歌,只一遍遍奏响起这样的旋律:
我的小时候
吵闹任性时侯
我的外婆
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
老老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象这样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 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