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一首唱不完的歌

许多作家的成名之路似乎都是建立在海量的阅读基础之上，绝对不乏12岁便已读遍中外名著者。我羡慕于大作家名利双收的时候总是在想，为什么我小的时候就没有多读读中外名著、小说之类的文学作品，为什么我小的时候顶多就是看看作文书。现在想想，可能跟家庭环境、学校氛围和时代都有关系吧，朝九晚五白领家庭如果自己的孩子看看作文书就能够写出像模像样形象生动的记叙文，说不定会鼓励孩子多看书，除了老师布置的作文再课外投投稿什么的，没准投着投着真就成了小作家；或者是城市重点学校，老师发现孩子有慧根说不定会说服家长多注重孩子写作方面的培养；又或者放在当下的时代，家长早招呼着去上什么写作补习班之类的了吧。

但是我既没有出身在小康的家庭，也没有身处重点学校，更无缘生在这个时代，所以当我现在想码一点文字抒抒情，心里虽万马奔腾，下笔却如便秘一般，常常想不出心里想要表达的贴切的词语，梗来梗去，勉强写出来的东西真是干瘪晦涩，并且常常是自己把自己满腔的情感给写的只剩下呆若木鸡。每每这种时候我总是很失落，满满的挫败感，也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像那些作家一样从娃娃抓起，也会怨恨自己的出身，可是要知道，有一对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忙时务农，闲便打野，一年到头不得闲却依然连内衣裤也舍不得买的父母，我能长成现在这样已实属不易，爸爸妈妈已经比同村很多家长开明多了。虽然小时候家里穷的一年到头谁也添不上一件新衣，每次开学妈妈依然会二话不说地让我跟姐姐都交在很多家长看来是瞎花钱的保险费。

想想那个时候真的是很穷啊。偶尔吃一顿油渣馅的饼就像过年一样，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当时我离食不果腹也就一步之遥，只不过自己年纪尚小，没有记忆，说不定爸爸妈妈真的有食不果腹也不一定。既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就索性好好写一写吧。

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是村里一所小学的唯一的老师，身材苗条，个子高挑，还留着一条黑黝黝的长辫子，许多小伙子都对妈妈垂涎不已。听妈妈讲，有一个当时开小卖部，条件算是很好的小伙子上门提亲，妈妈从学校回家，看到别人送来的礼物，就只对外公外婆说了一句，十几年你们都把我养活过来了，现在长大了养不活了？第二天外公便把东西给人退了回去，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替妈妈应承任何媒人。

关于爸爸和妈妈相识的细节，一直没有得到妈妈的求证，第一次爸爸在妈妈面前嬉笑着讲的时候我不太信，后来又一次跟爸爸独处时他又很认真地给我讲了一遍，我将信将疑了。妈妈不是爸爸的初恋，在妈妈之前爸爸应该有两段“恋爱”。爸爸年轻的时候绝对是帅哥，178的身高，脸蛋也漂亮，年纪轻轻便在外面上班，十几岁正青春时进了二汽公司，因为为人实诚被调到后勤，后来又管每日采购，每天手上流水账是个不小的数额，但爸爸为人忠厚，从不中饱私囊，也正是这样，领导很器重。爸爸的第一个对象好像是家里人介绍的，姓肖，爸爸说自己不怎么喜欢她，但是貌似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直到有一次爸爸撞见了她跟别人瞎混，便果断再也不联系了。第二段是在爸爸在二汽上班的时候，公司的一个老员工看爸爸人不错，给自己的女儿看上了。姓什么我忘了，爸爸说有一次公司发电影票看电影，不知道何人从中捣鼓的，爸爸身边的位置换成了那个女孩，电影完了之后爸爸被塞来一张纸条，小鹿乱撞地揣了一路，回到宿舍偷偷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大致是XXX，我爱你之类之类的话。后来爸爸便开始了和那个女孩儿的约会。爸爸的这次恋爱算是真正的情犊初开，却是带着抹不开的自卑，自己是农村来毫无背景的穷小子，而对方在今天算来应该是富二代级别的了。虽然爸爸连人家的手也不敢牵，却真真实实地被这个女孩子打开了心门，直到半年后（还是一年半，我忘记了。。），那个女孩大概已经过了新鲜劲，加上觉得爸爸太老实（所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又或者是终于意识到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总之就跟爸爸说分手了，说自己已经失贞于别人了。

正是这一次失恋，让爸爸妈妈相遇了。

失恋的痛苦让爸爸少年的心痛苦不堪，恰逢过年，于是请了长假回家探亲养伤。现在想想爸爸应该要感谢那个给他最初心痛的女生，如果不是她甩了爸爸，妈妈可能也不会出现在爸爸的生命中，并且从此再也没有走出去。爸爸在家借着过年，天天喝得烂醉。那个时候妈妈的一个亲戚正好是爸爸的邻居，正月初五那天，爸爸去邻居家串门，正好妈妈也在。邻居招呼着爸爸，让妈妈去给爸爸拿一些花生吃，妈妈实实在在地给爸爸捧了一大捧。爸爸说，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又不是自己家的东西，还这么舍得。妈妈的姑姑也是爸爸的邻居，第二天爸爸去另一个邻居家吃饭，妈妈带着小姨（小姨比妈妈小了整整13岁）也在那儿，吃饭的时候怎么喊妈妈也不上桌，坚持在厨房帮忙。爸爸说，他觉得这个女孩子身上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保守的美丽，一条长长的大辫子，温文尔雅。爸爸走的时候大约已经是烂醉了，客套地跟妈妈说让她带着小姨去他家玩。第二天，妈妈真的带着小姨去了，爸爸从宿醉中醒来，妈妈正在给他打扫醉酒的呕吐物。爸爸的探亲假刚好到了，第二天要赶车走，须得提前一天赶到离车站近一点的亲戚家过夜。留妈妈和小姨吃了午饭，妈妈知道爸爸要去上班了，就礼貌地跟爸爸告辞了。等爸爸收拾好东西，傍晚从家里出发去亲戚家的时候，走到去妈妈家的分岔路口，发现妈妈带着小姨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见到他，就跟他说了一句：回来了去我们家玩 就带着小姨走了。

爸爸回到单位，总是想起这个大辫子的古典女孩，终于鼓起勇气跟妈妈写信，试探性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妈妈嘴上说着觉得自己条件配不上之类的话，信却是很快回复了。就这样爸爸妈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书信恋爱。没多久便确立了恋爱关系，那年的五一，妈妈去找了爸爸，应该是当年秋天他们就结婚了。第三年春天，姐姐出生了。第五年，又有了我。

刚结婚的时候爸爸妈妈是两地分居，爸爸常年在外面上班，妈妈还在村里教书，怀了姐姐之后还是自己洗衣服、挑水、做饭。奶奶就是那种典型的恶婆婆，妈妈要生姐姐的前一天还在自己洗被子、缝被子。后来又生了我。爸爸一个人在外面很是思念妈妈和我们，而妈妈一个人在家带两个孩子又实在辛苦，爸爸便劝妈妈辞了教师的工作，去十堰投奔于他。年轻的妈妈当然不会预料到在未来的十几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因为自己辞了老师的工作而耿耿于怀，追悔莫及。后来很多次吵架的时候，她都会提要不是当年爸爸让她辞了老师，她早就转正，成为有编制的老师，端着铁饭碗了。

但当时的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想跟自己的爱人团聚，于是便带着我和姐姐去投奔了爸爸。爸爸先是在襄樊工作，后来被调到武汉去管一个新成立的基地。爸爸跟我说在武汉的日子真是他的噩梦，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觉得太阳有鼓那么大，像火炉一样烤的爸爸抬不起头来，加上思念妈妈和我们，在武汉干了不到3个月就辞职了。我常常想，如果爸爸当年没有辞掉武汉的工作，或者后来在十堰安安生生地卖菜，不选择回家种地，现在我们会不会也是小康生活的城市居民了，而我的人生轨迹可能也会不一样，会见识更多新鲜的事物，会从小有机会培养我的艺术气质，会让我在极具天赋的音乐方面有所发展。但是我也不怪爸爸，人各有命，也许我命中注定要有一个平凡的开始。

爸爸辞职之后，跟妈妈回到十堰。我模模糊糊有记忆的年纪，大概是四岁左右，爸爸妈妈每天去市场卖菜，我们住在一个叫花果的地方，租住的房子背后的小山上有火车道，有一次一个哥哥带着我去攀爬了停在那里的一趟拉煤的火车。我们的房东姓蔡，他家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哭起来，头仰着能哭半天，因而有了一个绰号，叫“蔡朝天”。可惜不知道他的全名，说不定我们后来有过交集也不一定。根据我幼小的记忆，我们租住的应该是一个单间，那个时候好像城管查外来租户查的很严，一到晚上，房东就要从外面把我们的单间上了锁，并嘱咐我们早早关了灯，制造出一种空房子，杂货屋的假象。我深深地记得有一天晚上，妈妈还在滴眼药水，没有关灯，结果城管静悄悄地来了，霹雳乓啷在外面敲门。事情后来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我没有印象，只记得当年要房东从外面锁上门和早早关灯的紧张的爸妈。

不知道爸妈在十堰卖了几年菜，反正我是在那边读了半年学前班，那个时候我的名字还是叫 *风雨，因为姐姐叫 *风云。幸好后来妈妈给我改叫了 *风静，不然代风雨这个名字绝对是我一声的噩梦啊，自己念着都会想笑。在某个冬天，爸爸请了一个超级大的大货车，把所有的家伙什都一车拉回了老家，开始了靠天吃饭的农民的生活。

我们贫困潦倒的日子大约从那个时候便真正开始了。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了，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大多数情况都是听妈妈跟人聊天，或者跟爸爸吵架的时候听来的。爸爸妈妈当年在十堰攒了一些钱，有一个一万块的存款。兜兜转转近20年，那个一万块的存款好像到现在都还在存着。虽然放在当下简直不算钱，但在那个时候算挺多的。爸爸年轻的时候因为走得顺风顺水，所以就算回家当了农民依然自带光环，有巨大的优越感。才回家的头半年我没有一丁点记忆，直到第二年的五月端午节那天。爸爸还有两个弟弟，我分别叫三爹和小爹。三爹因为年轻不懂事，跟着一个大惯偷偷东西被抓，进了局子，不知道判了几年，那个时候可能还在里面。家里还有一个尚未娶妻的小爹，那个时候他应该也就一二十岁。我深深地记得，端午节那天，我中午放学回家，小爹堵在厨房门口，不让妈妈去做饭，非要分家。后来我们一家四口分到了一间房，实在住不过来，又给了我们一小间当卧室。那天中午，妈妈让爸爸去买了方面便，我们一家人泡着吃了。接下来的几天，爸爸动手开始在仅有的一小间房子里砌出一堵墙来隔开厨房和堂屋。爸爸在砌墙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腰，请别人拔火罐弄错了穴位，差点没命，昏迷了几个小时。

想起这一段记忆我真的没法释怀，这么多年只要一想起这一幕我依然恨的牙痒痒。但爸爸妈妈多么伟大，小爹当年做事情那么绝，如今落魄了，带着堂弟在我们家住了7年了，竟没有将他扫地出门。09年小爹带着弟弟从广东回来，便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他没有拿过一分钱，没有搬过一块砖头的我们家的新楼房。他年年出去打工，挣了钱就打牌输掉，过年回家就像住旅店，只负责吃住，几乎什么活也不插手，天天准点上班找人打牌，要不就晚上通宵看书，白天睡大觉。后来小妈起诉小爹，离了婚，他依旧我行我素。去年中秋节，他上班的时候出了事故，腿被大块的大理石砸中，一条腿的小腿断了，至今仍在医院下不了床。惭愧地讲，当时我听到小爹出事的消息，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完了，以后他是要彻底赖在我家不走了。各位看客请原谅我这种冷血的念头，实在是心中的怨恨太多。爸爸妈妈吃了太多苦了，我不愿意再看到他们受一点点委屈。

后来我们一家四口就在分给我们的一间半小房子里生活了十几年，直到07年才盖了新房。蜗居的十几年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我从不喜欢邀请同学去我们家玩，也很怕家里来客人，因为我们只有两个床，爸妈的稍微大一点的床和我跟姐姐的小铁床。厨房因为是堂屋的后半间，被墙隔开了，所以哪怕是大白天，进厨房也是黑洞洞的一片。十平米左右的堂屋，靠近门的角落修了一个鸡笼，旁边放了一个洗脸架，再旁边是一台压面机。如果家里客人多的话，堂屋会坐的满满的，进出厨房极不方便。有的时候需要客人起身让道才能通过。所以我极怕老师家访，但偏偏初中成绩好，每次考试总是前几名，寒暑假都会有大队的老师去我们家家访。妈妈在灶上忙着炒菜，我蹲在堂屋到厨房入口的小过道里洗菜，老师们喜欢进厨房去探头看一看，然后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埋着头洗菜，假装看不到他们的脸。

想想那个时候家里真是穷啊，爸爸妈妈真是伟大，尤其是妈妈，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有文化的女性，真不知道是怎样熬过了那么多年。但是因为我和姐姐，妈妈很少表现出绝望，一直在积极地辛勤劳作着。爸爸回家不久被推选为村干部，常常会有乡里的领导下村视察，在我们家吃饭，可是我们那个时候多穷啊，自己都快没米下锅了，可是妈妈依旧要在有客人的时候给弄出一桌子菜来。妈妈甚至发明了一个新的菜品，干炒黄豆，给他们下酒，有的时候拌糖，有的时候拌盐。我最喜欢吃的是拌糖的炒黄豆，甜香甜香的。那个时候最常吃的菜就是腌菜或者是酸菜了，到冬天，妈妈会做一些腐乳，那绝对算得上奢侈的美味了，因为很好下饭。好些年头没吃到妈妈做的腐乳了，有一种非常独特的味道，香的简直整个人都要融进去，那绝对是现在市场上卖的那些腐乳不能比的。

从十堰回家之后，我又上了一年学前班，然后就直接上二年级了，记忆开始慢慢清楚起来。妈妈回家之后又被聘请到学校去教书，但已经错过了编制机会，只能算是村里聘请的，也就是说永远不可能再有机会转正。妈妈一直教的是数学，同时带好几个年级。没教几年就回家不干了，开始和爸爸早出晚归地跟黄土地打交道。小孩子总是贪玩的，放了学一起在学校玩耍，打斗，而大多时候我和姐姐放了学就是要赶紧回家帮忙干活的。记得有一段时间学校里抓石子之风盛行，总是三五成群地蹲在地上比赛，看谁厉害，还暗暗较劲看谁的石子好看。于是放学回家的路上便猫在路边一粒一粒地挑选好看的石子。有一天大概玩的忘了时间，放学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回家，到家妈妈就发怒了，给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放学5分钟之内不回家，后果自负，于是再也不敢贪玩，每天一放学乖乖往家里跑。有时候回头去看妈妈吓人的手段，心想我牛脾气一上来就是不回去，看你还能打死我还是怎么着。但我庆幸当时的我没有那个胆子，如果当时真那么做了，不知道妈妈该多么伤心，生活已经那么贫困潦倒了，如果我们再不听话，妈妈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我的童年，关于玩耍的回忆很少，更多的是，干各种家务活、农活的记忆。春天青草长起来的时候，放学回家要去打猪草，两头或者三头嗷嗷待哺的大猪等着喂；金银花发芽的季节，就跟着大人一起去摘花晒干卖钱；暑假有一两个月，是上山打山货的季节，挖黄姜、摘连翘，近的山上山货没有了的时候便会去很远的山头，于是便带点干粮，带点水，拿一个大的尼龙袋，在山上一待一天，天黑回家。我干活很厉害，手很快，小小年纪每天回家总能有很好的战果，偶尔会接近妈妈的成果，因此得了不少表扬。农忙的时候就帮爸爸妈妈干农活，除草，割麦子，施肥，丢种，什么都干过，时至今日右边手掌的茧依然清晰可见，七八年没干过农活了，依然消不掉。有的时候看到别的女孩子纤细柔软的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羡慕、嫉妒，但不后悔，如果这就是上天给我安排的宿命，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帮助爸爸妈妈了。

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佩服爸爸妈妈，每天承受着高强度的农活却依然坚持着。农忙季节真的是要忙死，割麦子的时候简直像打仗，因为如果天一下雨，麦子如果没有及时割，或者割回去没有及时打，或者打了又没能及时晒干，那就坏了收成了，麦子一发霉，半年的辛苦就付之东流了，所以麦忙季节常常晚上打着灯一群人还在热火朝天地打麦子。爸爸是负责把麦子填进机器的那个，我总是很担心，因为有人因为打麦子手被机器打断了，我常常很担心，但又不敢说出来，每次只能祈祷爸爸要平安。到了秋天收玉米的时候，小孩子够不着掰，也背不动，就负责在家里撕壳。好的就留一个小尾巴挂起来存的更久一些，不好的就剥光晾干。常常是狭小的堂屋里堆得慢慢的，只有一条小过道，吃晚饭后一家人都围着玉米堆撕壳。小孩子毕竟瞌睡大，有的时候撕着撕着就打起盹了，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堂屋又干干净净了，不知道爸妈熬到几点，然而第二天又开始新一轮的抢收。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太累了，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还有爸爸妈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这样的生活基本上维持了整个小学和初中，直到后来去了市里念高中，半年回家一次。小的时候真是穷啊，不说平时，过年的时候别的小朋友基本是一定会添新衣的，但我记得小学六年似乎就买过两次，有一年过年是在隔壁村定做的小西装，红色，样式太正式，其实就衣服而言我不怎么喜欢，但去买衣服的心情用兴奋来形容绝对不为过。一直到后来许多年，我也是一直不舍得买衣服，穿的都是别人的旧的，要不就是校服，所以那个时候我在同学们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汉子，总是穿着炮筒子一样粗的校服上衣和裤子，一直到大学，我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合体的衣服。每次买衣服总是嫌贵，舍不得买，每次买回去的又都是像炮筒子一样没型的便宜货。大学的时候妈妈去了十堰打工，开始有了工资，日子慢慢比以前好了，好像是大三的寒假，妈妈非要给我跟姐姐买羽绒服，当时两件花了1500左右，我心疼的要命。我从小的记忆里妈妈几乎没有舔过新衣服，直到近几年她自己赚钱了才开始给自己添置衣服。然而我依旧舍不得自己买，总觉得一条裙子几百块简直就是抢劫，而便宜货穿在身上自然是屌丝风味。

后来读的书，见的人慢慢多了，心里有时候会非常不平衡，偶尔心里也会怪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像别的家长那样有本事，可以给我们好一点的物质生活，也不至于让我成长的这么拮据，因为物质生活的限制从内心上就是一个拜金者。但冷静下来想想，我觉得不公平，可是我还有大段的时间去改变命运，而爸妈，命运也对他们不公平，可他们的人生方向基本上走到了尽头，在他们最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了我们，起早贪黑，他们已经尽他们最大的努力给了我们最好的。

没想到童年的那么多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虽然我的童年没有很多的动画片，没有很多的玩具，但依旧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回忆，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不慌，爸妈不老，而我，依旧是他们最乖巧的小孩。

后记：最开始动笔不是准备写童年的，不过后来既然回忆起，还是写写吧。可能不会有人耐心看完，也可能看客不会感同身受，毕竟不是所有人的童年都像我的这么拮据。但我依然谢谢自己讲回忆这样呈现出来。其实还有好多，但是今天写的太累了，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补上。关于爸爸妈妈，关于我的成长经历，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写。真希望爸爸妈妈看到，让他们知道，虽然日子艰难，可我从不后悔做他们的孩子；儿时的经历虽然不像童话般的优雅，却是实实在在的幸福。我永远记得一天农忙之后爸爸一边给我洗脚一边教我唱在那遥远的小山村那首歌，永远记得下雨天我们一家四口窝在被窝打升级，打拖拉机的欢笑，这些温暖的回忆，一下雨的时候便会像山洪一样把我淹没，躲在被窝不肯起床，试图感受那些年的下雨天。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回到小时候，承欢膝下，而不是现在这般漂泊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