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瓷中窥人

2017-01-03  本文已影响0人  向那方

      南国有瓷,遗世独立。饶南谷,瑶里村,窑火轻弹,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诗意浅卧在景德,淬成千年时光,闲落的瓷器凝固了所有遐想。漫溯漫溯,瓷乡。目光流转,且歌且行,鼓瑟吹笙。终窥不尽,仿如琢磨不定庄子晓梦;窥不透,此间真韵,恰似阴阳黄老,坊下呓语。仍待我窥,窥瓷中万般何关。

      最是色与形,勾勒瓷性。一抔瓷胚,白衣胜雪少年,刚入世模样,纯澈得了无痕。幽兰浓转淡,点点溢涟,云水禅心一抹,开出青花。青花瓷,晕染出的是水墨含烟,是翠色远上白云间的清逸。青花受宠,经年如此。世人爱它,爱它含蓄淡雅,宛若佳人翩翩,轻舞霓裳。世人更多是敬它,敬它庄重敦厚,不骄不韫。青花,只有青白两色,无事雕琢,却将日月品性收尽。有青瓷风骨的人,做人一清二白,做事一清二楚,分得出青白,辨得了是非,“出淤泥而不染”,混沌皆不化,独清明。玲珑有致,镌刻出的晶莹剔透起白瓷的涟漪,一孔一眼,都是碧波叮呤。八面玲珑人,可赞他深谙事理,游刃有余;亦可贬他心机连缀,圆滑活脱。置玲珑光下,个中肌理不难见一斑。粉彩携色釉,一个略施粉黛,芙蓉如面柳如眉;一个胭脂重扣,釉上曼妙。粉彩美得雅,就像意气风发的书生,苦心孤诣,将阳春白雪赋作讽世诗篇;色釉美得艳,就像善变幻的小人,逐浪随波,在社会的染缸里染成不同的颜色,躲在自己铺陈的厚釉下,绿肥红瘦。形是色的载体,景瓷形态冥冥中也暗喻出人的性情。“梅瓶口细而颈短,肩极宽博。”求取少,担当多的人自然可用梅瓶自诩;宝月瓶,瓶腹似圆月,人可学之,有容乃大;象腿瓶,身如直筒。直肠到底,不会转弯的人确乎也是其风度;柳叶瓶,名与实符,瓶身修长婀娜,察出纵横捭阖的媚态………..

      曳步,水榭瓷乐覆满肩,窑间惊鸿一瞥。瓷艺人,造瓷弄瓷,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练泥、拉胚、刻花、施釉、烧窑,我仿佛看见瓷艺人每一步的沉思,岁月感怀,镶嵌进手中瓷。恋爱一般,低头凝视,既浪漫又温柔,窃窃私语和不说不快的情话都化作了“手随泥走,泥随手变”的娴熟。如今濯濯,专注难寻,幽暗几许深深,铸瓷人,缱绻在慢时光里不变初心。哑艺者,聋艺者,说不出靡音,听不见聒杂,在心境绕篱种菊,在铺满瓷的堤岸,独享桃源。只有钦羡,只有远瞻,混世的人肮脏,走不进,也悟不透。

       景德镇,瓷一样精致又易破碎的梦。诗人也许会匍匐在你身旁,慨当以慷;而我愿像个智者,窥出你未道出的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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