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手术刀|笑到最后的都是长期主义者

1
三五年前,老爹还在村里干着贩卖树苗的营生,和周边的种树人家相熟得很,他做人又厚道,大家卖树苗时也多愿意找他。
后来,因为年纪大了,我们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便劝他放弃了。忙碌了一辈子,突然闲下来,整个人就显得很是不知所措,于是,老爹便养了一群羊来放,不在乎挣钱多少,权当是个消遣。
放羊就得寻摸草儿长得好的地方,为此老爹不知换了多少地儿。
村里种树的小山子跟爹甚是对脾气,他的树地里刚栽了拇指粗的枫树苗,空儿很大,每隔两三米才一棵,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又加上地里本来就有肥料,一场春雨过后,那绿油油的野草便疯长了起来,如一层厚厚的被子把个地面罩得严严实实。
小山子看着老爹整天带着羊儿寻草,就兴冲冲地告诉他,“老爷子,我那地里草厚着呢!也不打除草剂了,您老就撵着羊儿那里放吧,一来给我除除草,二来羊粪也能上上肥,咱们一举两得。”
爹颔首微笑,应了,天天赶着羊去那里放,那片地得有十来亩,地里的草真是肥啊,这边还吃不完,那边又疯一般长出来。
就这样寒来暑往,爹爹赶着羊一直在那片地放了好几年。
2
我这个人恋家,虽然工作的地方离家数百里,但不管有事没事,每个月总是要回去一趟两趟的,也跟着爹爹去放羊,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在那片地里。
早先去的时候,那树也就才栽了一两年,每当看着那长满了一地的野草,我就禁不住对爹爹说:“爹啊,你说这地里头有这么多的草,会不会把养分耗干?把树给喝死喽!”
“不会的,放心吧,树会长起来的。”
我默默点点头,心里却是不信的,这些树根本就不怎么长,先前是拇指粗细,到现在还是拇指粗细,唯一的变化无非是树帽儿张开了些,但也就草帽那么大,瞅这架势,别说长了,能活着就不错。
后来,我赶上了工作调整,一度忙得不可开交,回家的次数少了起来,而且多是蜻蜓点水,匆匆而来,又速速而去,直到两年之后才有了闲暇,因此那段时间里,也顾不上跟老爹放羊了。
3
不那么忙了以后,我还是有事没事儿地常回家看看,再度跟着老爹去那片地里放羊,发现小枫树已经开长了,树帽儿犹如一把遮阳伞,有了些荫凉,但身子骨儿依旧单薄,顶多也就长到了两指粗细。
地下的草还是不少,却没有以前长得那么高了!
就这样过去了差不多五年,我有次开车回家,经过家乡的那条小河时候,恰巧看见老爹赶着一群羊在这里放,心中很是疑惑,下车问他:“爹,你咋个不去小山子的树地里去放呢?”
“放不了啦!地下没草喽……”
“不能吧?以前那里的草好着呢!又厚又多……”
“不信,得空儿,你自己去看吧!”
就这样,我在田埂上溜达的时候,顺道去了那片树地。
此时正是盛夏,小枫树已经长到了手臂粗细,树荫向四周大肆扩散开来,真的是遮天蔽日,亭亭如盖,缓缓走入,阵阵清凉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我不禁惊奇地想到——这才几年的时光啊,原先不起眼儿的小树就已经长大成材了,而细看地面,除了零星的几株贴地小草之外,都是又湿又滑的苔藓,而之前那些又高又厚的野草们一个个遁于无形,倏忽不见。
原来,小树每年都在长高长粗,只是最初并不明显,但假以时日,因为长期的积累和经营,必定会后来居上,斩获颇丰,而草儿就不同了,虽然最初占据了绝对优势,却没有可贵的持续性,只能是一岁一枯荣,永远停留在那个高度,甚至在大树的荫蔽下,失却了阳光滋养,慢慢走了下坡路,以至于最终消失殆尽。
枫树和野草的此长彼消,让我们明白——人生在世,岁月悠长,而笑到最后的,从来都是长期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