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开心
我们院子里一共住着八户人家。每年春节前,都要请人来打扫院子。这扫院的费用便从全院多余的水费里扣除。
全院的水表总表装在院子外面,另各家装有分表。抄表员只抄总表,算总表费用,各家再以分表分摊。但分表相加数总要多出总表数。如此,每月全院除去上缴的水费,总能多出一些钱,这钱攒到年底能有三百多元,付去扫院费,再有多余就各家分摊。
以前,结算分表的任务是由李阿姨和另一邻居单双月轮流,后来,另一邻居迁去新居了,李阿姨年龄又大了,不愿再操这份心,这任务就落到了我头上。
前些年,扫院费只要一百元,前年起陡然涨到了二百元。好在这请人扫院讲价的任务我还是交给李阿姨办(她是这里的老住户,又当过此处居委干部,人头熟),我把她封为我们的“院长!”
我说:既是院长,当然还得干点活。李阿姨也不推辞,虽然年纪大了,但她还是喜欢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今年春节前后,天气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的下雨,院子里一直不能干爽起来,这扫院子的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好不容易李阿姨找好了人,说是过几天来清扫,可清扫的人还没来,疫情先来了,紧接着就封控了,而且解封之日难定!
我对李阿姨说:“算了吧,这院子今年也就别扫了,新草都长上了,也没法扫了。我把多余的钱分掉算了。”
这钱老在我身边放着,就像我欠着别人的钱似的,让我很不舒服!
可李阿姨不肯,执意要扫,因为一楼有一家去年装修房间,在院子里留下一些垃圾没清理干净,正好对着李阿姨的窗,她在二楼一站到窗前,垃圾就扑进她眼里!她虽然不说,但我明白。
红琴正好听到我们俩议论扫院子的事,便开玩笑似地接了一句道:“算了,我看也不要请外人了,这钱就给我们好了,我们正好闲在家里难受,就由我们来打扫吧!”
这当然再好没有了,我和李阿姨一致赞成:自己院里的人,干活总比外人要尽心些!
红琴一家是去年九月新搬来了,夫妇俩和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儿,另红琴的弟弟也经常来这里,封控时,正好她的弟弟在这里,于是也就封在了这里。
三个原本闲不住的壮年人整天关在家里无所事事,也实在是难受,能找点事儿做当然更好,无奈红琴的丈夫不愿意,不是不愿意干活,而是不好意思收这个钱。说是一个院子里住着,打扫一下还要收钱,实在难为情!
他们只是草草地打扫了一下空阔之处,清走了那些太惹眼的垃圾,角角落落却不愿收拾,为的是不收钱。
李阿姨不愿意了!
她和红琴家一向是开玩笑的。因为红琴做的是居家养老服务,李阿姨也是她的服务对象之一,每周三次,每次一小时。已经做了两年多,彼此已极为熟悉,情同一家人。红琴长得胖墩墩,大乳房大屁股,嗓门也大,又爱笑。李阿姨耳背,心胸豁达,不计较。虽年近九旬,但一点不摆长者的尊架。两人一直开玩笑。红琴看到李阿姨看书写字了,就说她又写情书了。李阿姨就拍打红琴的大乳房大屁股,说她太性感,太诱人,说是给她写情书哩。红琴就笑骂她“老色鬼”……
这几天都是大好晴天,院子里已经晒得干干爽爽,但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雨了,李阿姨便决定采取“强制”手段,要赶在这次下雨前,让他们把院子彻底清扫干净。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梅雨天又要来了!
李阿姨中午下了最后“命令”:“你们仨个今天下午不准睡觉,一定要把院子弄干净,如果不听话,我就来打锣,吵醒你们,让你们也睡不成觉!”
这段日子,红琴一家没事就睡懒觉!
李阿姨说到做到,午后一点多不见红琴家有动静,就拿起一只不绣钢脸盆,一把剪刀,打开她家的纱门,正准备用剪刀敲打脸盆,正好被红琴的弟弟用手机拍了个正着……
晚饭后,红琴把这张照片转发到李阿姨的手机上,再拿过李阿姨的手机把它转发到李阿姨的兄弟姐妹群中。
我在旁边见她笑得合不拢嘴,知道她在干坏事,便抢过李阿姨的手机翻看:见此我也不怀好意,把它再转发到李阿姨的老同事群!
李阿姨懵懵懂懂看着我俩摆弄她的手机,又笑得诡诡秘秘,疑心我们不安好心,便要回手机去翻开:看到那张照片,先自笑花了眼;再看,只见在她的照片下面,出现了一条一条的询问:……你还好吗?……你还好吗?
再仔细看,她才猛地醒悟过来:
“完了,他们都以为我疯了,你们这两个害人精!”
回复还一条一条的朝手机上涌来,李阿姨哭笑不得!可自己又憋不住可乐,笑得手捂住胸口“哎哟哎哟”蹲到了地上,吓得红琴赶紧去拍李阿姨的背,她边拍边阻止也蹲在地上叫“哎哟”的我:“不能笑了,不能笑了,再笑下去要出事了!”
她担心李阿姨心脏受不了,要背过气去!
李阿姨也曾受到疫情感染去外面隔离过。她的兄弟姐妹和老同事们看到她发出那张不伦不类的照片,又未加说明,确实认为她受感染影响,留下后遗症了;抑或一个人关在屋里时间久了,把脑子憋坏了!
随后李阿姨牺牲了两集电视剧的时间,打电话一一做解释,才总算解除了那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