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创作技巧]练对之字形对
如果认为字母是字母语言中单词的构成单位,那么很显然,字母的组合只有一个维度,即前后次第相连。相对应地,汉语中单字成词,那么与字母相对应的显然不是单字,而是笔画。这便体现出汉语的另一特立独行之处,汉字的构成方式并非一维,而是二维的。这导致极少的笔画类别可以在有限的空间内排布出极多的异形汉字。
所以,另一文字游戏——拆字便由此诞生。而对联这种趣味颇多的文学体裁,自然少不了拆字这一乐趣。
此前已经列举过一个著名的拆字名对:
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
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肝肠。
若是上联求对,倒并不算是难题,但凡四个偏旁相同的字凑在一起,便能对个像模像样的下联来,因为字形对之难本在字形,所以字形对上了,别人便不会过于在意内涵是否相配。在对仗的过程中,只要注意那四个字词性相同即可,否则对出膀胱肿胀、四个月下不来床,那真是能把人对出血。
字形对本是文人游戏,不过单纯寻觅偏旁相同的汉字却有其他的乐趣,许多人乐此不疲。网传最绝的莫过于二十八字的相同偏旁的猥琐绝对:
淳汁满溢、濡湿滑溜、潺涓流淌、汗津渐浮、淫波荡漾、泛滥潮淹、渣滓溅汝
拦搂拧押、捂扭挣扎、扑推扯扒、捆挂拷打、挤摇揉抓、抠挖捣拔、掏捅抽插
细品之下,果然有辱斯文,且仅仅偏旁相同而已。然而,这却从侧面反映出,今人在字形匹配这一游戏上有天然的优势。因为我们可以十分方便地检索出某一偏旁的所有汉字,那么在对联的过程中,只要组字成词,连词成句即可。
除了这种同旁异对,还有异旁同对,最著名的便是已经被对烂了的“烟锁池塘柳”。因内含金木水火土而引起了广大群众的创作热情,甚至有“深圳铁板烧”、“锈堵油烟机”这等谐趣之对,可见此联何等火爆。
更有甚者,竟然成诗一首,每句皆含一组金木水火土:
烟锁池塘柳色深,水鉴坝桥灯影沉。
榆火钱塘江上月,烛泪梳镜尘面人。
壁烬钗横湿玉骨,沙埋枪销烽照魂。
桃烨金城清明日,灶钱松酒燎黄昏。
这八句诗若从游戏的角度来说,可谓才华横溢,创作之人要么下了一番苦功,要么急才比肩曹子建、王子安。然而从诗的角度来说,倒难称上品。诗句前后意境上的关联,怕是除了作者本人,无人可以揣摩。
上述两种都是从偏旁部首做文章,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只需通过部首搜索汉字即可,虽然麻烦,却不需要太多的天分。相比之下,拆字组字联便显得更有难度,例如:
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
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
将冻、洒、切、分拆开,正是东二点、西三点、横七刀、竖八刀,对这种拆字联时,若是选择查字典,其中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远非偏旁部首可比。所以拆字联才是考验一个人急才的试金石。
当然,得益于汉字六书,尤其是会意字被大量创造,许多汉字本身就具备拆分成联的潜力。例如,“鸿乃江边鸟,蚕为天下虫”,至于“墨”、“泉”所成的一字联,同样十分经典。这反映出对偶思维在中国文化中的全方位体现。
所以,拆字联虽难,难如“冻雨洒窗”一联者未必很多。
古人热衷于拆字,不仅体现在对联、猜谜等游戏中,也体现在对自己名字的映射中。古装片中经常出现使用假名的桥段,而这个假名往往与真名之间藕断丝连,我们每每觉得古人甚蠢,既然编假名,为何又假中带真?
这倒未必是编剧的恶趣味,也可能是古人的文化本能。
例如《绝越书》一直被认为是子贡所作,直到清朝注意到书末的一行隐语:“以去为姓,得衣乃成,厥名有米,复之以庚。”去衣合在一起是个“袁”字,米庚合在一起是个“康”字。又说“以口为姓,承之以天,楚相屈原,与之同名”,口天为吴,屈原名平。正因如此,《绝越书》的作者被判定为袁康、吴平。可见,古人的心思,着实难猜——他们到底是希望留名、还是不希望留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