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惊行之别开枪
这是一场灵魂救赎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此刻的我和家人正在一辆旅行的列车上,这是一辆超级豪华的列车,总共有四层,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长,但敢肯定他的每节车厢至少有十米宽,车厢里还有包间,如家一样的五脏俱全,还有影院、KTV之类的娱乐场所。这辆列车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恢宏庞大。只不过,他不是在水里游,而是在铁轨上跑。
此刻的我正在和妹妹在一间影院式的包间里看电影,妈妈,姥姥还有弟弟在另一件包间里休息。电影到一半的时候,姥姥跟着妈妈到洗手间洗毛巾,弟弟已经睡着了。
我有些困意了,伴着无聊的剧情渐渐打起盹儿来,靠右手支撑着的头不时一点一点晃着,打着有规律的节拍。突然,一声巨响,我的头重重的磕到了扶手上,顷刻间就惊醒了,电影怎么变成战争片了?我疑惑得抬起头望向银幕,还是几个年轻人上演着无聊的言情剧,只是那大银幕开始剧烈的晃起来,一角已经垂了下去,冒着火星奄奄一息的摇曳,终于屏幕上的光也挣扎着熄灭了。
什么情况!当慌乱的人群惊恐呼喊着从身边急促逃出去时我才发觉这不是幻觉,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耳边的轰鸣声阵阵接连响起。
我拉着受惊的妹妹赶紧随人群逃窜着,即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逃出包间,外面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人心惶惶的氛围充斥着整列火车。
“火车遭恐怖袭击了!!”有人奔走相告,东躲西藏着。然而,炸弹像一阵雨一样,此起彼伏的随机轰炸着列车的各个角落,擦出四处飞溅的火花。还好威力不是很大,不至于一下子将整列车或某个车厢一下子炸毁。就这样,大家盲目的四处逃窜,可谁又知道下一个炸弹又会在哪里响起。
炸弹是从下面向上扔开来的,我拉着妹妹向楼上跑,也许上面不容易被扔上炸弹来,就这样天真的想着,我们刚冲出一间包间,就发现这节车厢的门开了,一跃而入的是一个不知拿着什么武器的男人,大约二十到三十来岁的年纪,他带着一顶杀手常佩戴的黑色鸭舌帽,长长的前刘海仍遮不住那双杀气腾腾的深邃的眼睛,他脸上有两道黑,像是故意抹上去的烟灰,试图遮掩什么。
虽然他的目光只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却正巧撞进了我的眼里,此刻,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什么,我的脚步竟如何也迈不动了,完蛋了,他上来要杀的第一个人不会是我吧,对面发现他上来的人已经开始向下一节车厢逃窜了,也许就像豹子优先追逐逃跑的猎物一样,他没有冲向我,而是选择先解决逃跑的人,一蹿进了下节车厢。
我稍松一口气,正看到旁边的一个包间的门开着,是妈妈正向我们招手,我和妹妹急忙冲过去,关上了门。妈妈和姥姥都在,可是,弟弟不在。妈妈说他在另一件包间睡觉,它让我们躲在这里,自己出去找弟弟。门开了,妈妈已经探出了身。
“不要,坏人正在那边,去了只是自投罗网!”我苦求着妈妈,不是不想救弟弟,而是我知道妈妈这一去绝对是自投罗网。
“不行,我必须救自己的孩子!”说完妈妈坚定地挣脱我的手出了门,可刚出去不到一米,妈妈却倒退着被逼了回来,遭了!一定是坏人返回来了,我冲上前一把将妈妈揽进屋,试图关上门,可还是晚了,那人的手已经隔住了门,尽管我拼尽全力抵挡他,却还是被他撞开了门。
终于,他破门而入站在了我面前。这一次,我清楚的看到了那张脸,虽然帽檐压的很低,只从那刘海下射出两道寒气逼人的目光,但我还是看得清那双深邃的眼,厚厚的双眼皮夹杂着疲惫,显得十分深刻,像是用刻刀特地雕出来的一样,同时还装饰着一种与那双漂亮眼睛不符的冰冷与残酷。若两道寒光扫射着我和家人的脸,像是数着即将到嘴的猎物一样贪婪。不觉中他的脚步开始向这边移动了,浑身冒着杀气。感受到他威胁着家人的安全时,我忐忑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枪,就像警察手里的那种,我不懂枪,只是当我握住手柄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时内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英雄感和安全感,我想,即使他有可能趁我措手不及时打掉或抢走我的枪,但这一刻我是笃定要和他拼一拼的,最起码暂时可以震慑住他。
他脸上略过一丝惊讶,对,即使只有那么一秒,他在疑惑我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枪呢?没错,我也没底。不过随即他脸上便又浮现出了那变态般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的笑。他扭动了一下脖子,两声清脆的骨头响动的声音从他后颈传出,我的手有点儿发抖了,但我不能失了气势,最起码枪在我手里。我深吸了一口气,下巴高高抬起,警惕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可是眨眼间他的手上也多了一把枪,是金色的外壳却同样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这怎么可能?我几乎没有看清他是何时从各处摸出来这把手枪,动作快的让我一度认为是出现了幻觉。我的手终于不听使唤了,猛烈的抖动让我担心它会不自觉掉到地上,我能想象出它落地时的清脆响亮,甚至是摔得粉身碎骨时的狼狈模样。他的笑更令我发慌了,但我始终不愿用狰狞来形容他,因为这会掩盖住他那真的很英俊帅气的脸。天知道我为什么死到临头了还贪恋他的颜值。
有那么一刻我突然不再恐惧了,因为想到他的枪口如果正对我的脑门,那么一声巨响后,在我倒下之前应该不会有太长时间的痛苦,我只求死的痛快点儿。我真的准备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临幸了。可是,就在下一刹那,他将枪口从我头上移开了,我以为他看到了我眼神中隐藏的那股对他莫名的好感。谁知,下一秒他将枪口移向了站在我身旁紧紧挽着我左臂的妹妹。
不!不要!你不能伤害我的家人!看到我比自己面对死亡还要惊恐的眼神,他眉宇紧蹙了一下而后便是更加变态的嘲笑。他的笑更深了,我能看到他露出的一排洁白的牙齿,冒着寒光,我脑补着下一秒从他嘴巴两角间突然冒出两颗锋利的尖牙的画面,那将比吸血鬼还要令人心惊胆战,也会同样如小说里的吸血鬼一样英气俊郎。
你可以枪指向我,可以下一秒就打爆我的头,但你绝不能在我死之前伤害我的家人,我拼命得摇头,用近乎祈求的眼神望着他,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即使我的赌注微乎其微。然而他的眼神比我还坚定,他不会让他们死在我后面,因为你在竭尽全力施展亦或是表演着你的邪恶。
终于,我不能忍了,我双手握紧枪柄,让枪口准确无误地抵向他的脑门,食指用尽全力向内一扣,没错,我开枪了。
彭的一声,枪响了,我在一张如此迷人(最起码让我迷恋)的面孔前开枪了,我的枪口还是竭力的支撑在他面前,即使此刻它已经在我手中抖得不行。
子弹从枪堂中射出,丝毫无误得打在他眉宇间,他怔住了,嘴巴微张,冷冷中带着点儿惊讶地望着我,那眼神空洞地可怕,让我的紧张恐惧更厉害了。
望着他眉宇间红红的印迹,我觉得我死定了,其实我可以射他的眼的,最起码可以让他成为瞎子,但我没有,因为那双眼太有魅力了,它们大而有神,最重要的是我竟然觉得它们藏匿着潭水般的深情,像一股魔咒般蛊惑着我要爱上它们。
他笑了,没错,他没死,因为我手里握的只是弟弟的一把玩具枪。刚才的一枪,只是让他的眉宇间多了一颗像痣一般好看的红印罢了。我感觉我死定了。
果然他的笑冻住了,转而是从那双眼里喷发而出的火焰,“你把我惹怒了!”
天!我要被他打爆头了。我丢掉手里的玩具枪,恐惧让我不自觉将双手遮抵在眼前,低着头我不敢在看他,也许下一秒枪响的是他,而倒地的是我。
彭!枪真的响了,嗯,也许我就这样死了,能让我死在家人前面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应该知足的,中枪还真是没什么痛楚的,下一秒我是不是该倒地了,按常理来说是的,然而,奇怪!我竟还站着,身上并没有哪里痛,更没有流一滴血,不好!是我的家人!我连忙放下遮眼的手,惊慌得望向我身边还有身后。
什么情况!他们也没有中枪,可是!可是他们竟然不见了,对,就是凭空消失了。当我再望向他时,还是一张笑脸,好吧,那颜值又令我沦陷了。此刻,我没有恐惧与担心了,因为我的家人们没有在这间最危险的房间里,而我自己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接下来,我给我自己布置了任务,拿下他!当然不是生擒,是智取。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说。
再望向他时我一脸平静。但他听到这句话,却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我。
“怎么,你想套路我?”这是他说的最平静的一句话,虽带着戏谑,却让我心安,最起码,他也有不暴躁的一面。
我倒吸一口凉气,摆摆手。“我承认,确实想过要怎么套路你,怪我智商有限头脑简单,想不出什么法子。但是我有一种直觉,你心里有一块冰,冰里却包着一团火。不是火要融化冰,是冰试图要封印那团火。你不是一个坏人对吗?”
我承认我是一个花痴,当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即使恐惧,但我还是看得出他冷峻而诡笑的脸是那么的棱角分明,虽然笼罩着变态的杀气,但直觉告诉我那是一种掩饰,在他内心深处一定隐藏有某种一触即发的痛楚。或许是小说看多了也或许是我对生还抱有着一丝幻想。对于他,我决定试一试。
听了我的话,他又笑了,笑的那么高傲与蔑视。可从他刚才零点零一秒的迟疑和眼神茫然中不难看出,他的心在颤抖却还是佯装镇定。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同时手里的枪却凭空消失了,如同出现时那般诡异莫测,以惊人的速度。
“你叫什么名字?”见他收了枪,我觉得自己有戏,于是也假装镇定的问。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告诉你。”
“那你也别介意我不会回答你。”说出这句话时我内心是恐惧的,因为我怕不经意的强硬又会激起他变态的杀人欲望,我后背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随时准备着拼死一搏,赤手空拳。怎么也得反抗一下才不会死的太没面子。
“哈哈哈!”他像魔鬼一样狂笑,当然是像那种年轻不羁,英气逼人的魔鬼。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笑我也突然好想笑,大概是因为笑会传染吧,我抿抿嘴角,干的像脱皮的河床。
“你不怕我?”他问。
“怕,我当然怕啊,但是我藏着呢,总不能败了士气。不过,你如果长得丑点,或许我会暴露内心的恐惧。”我似乎越发的放松了,因为直觉告诉我他不会轻易杀了我。
“你很有意思,那我就容你做最后的逞强。”说完,他的笑突然隐没了,脸上扯过一片阴云,虽不至于让人毛骨悚然,却着实令我屏住了呼吸。不行,他又要变脸,不能让刚才的轻松消失殆尽,否则就没机会了。于是我又怯怯的问了一句
“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话一出我又有点后悔,他凭什么回答我的问题,我竟还问的那么信誓旦旦。
“一见钟情吗?莫非你对我一见钟情?”出乎意料的,他语气是平和的,虽然带着讥讽。
这是一场心理战,就算是胡扯也要试一试,还别说我真的挺喜欢他的,抛开残忍的屠杀。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可能是花痴引起的。更何况,这可关系到我的命。
“对!一见钟情需要一种特别的超能力,那就是读心,通过你的眼神我可以看透你的心,信吗?”我小心翼翼的说,不知是会忤逆他还是能正确开启我的模式。
“哼!还说你不会套路!”
“这不是套路,是内心独白,我知道今天是不可能从你身边直着走出去了所以我想完成人生的唯一一次告白。”告白?鬼知道我在胡扯些什么,死到临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出所料,他又笑了。
“看透了对方的心还算什么一见钟情?”他向我走了一步打破了最初一米的距离,我的腿有些发抖了,却还是死死扶着旁边的一个高度达到我腰部的长条柜子。
“那什么叫一见钟情?”我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大不了就是死嘛。
“哼!一见钟情就是第一眼看到你——就想上你!”说完他竟直接扑了过来,一把将我按倒在长条柜子上,被猝不及防的一推,硬帮帮的木板隔得我的腰生疼。
不要啊,虽然我想用美人计,但也得按套路出牌呀,我还是个小女生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失了清白。我用力的推搡他,左右躲避着他那毫不吝啬的吻,那薄薄的嘴唇像是两片薄荷,冷不防地擦过竟是凉凉的。还有那怒目之上的睫毛比我的还要长。那没有修饰的胡茬衬得这张脸更冷峻了。虽然你帅但也得讲原则啊,我还是有骨气的。就在某一霎那,我竟然感觉我的脸湿了,不是我哭了,是他的泪滴到了我脸上,没错,就在他企图强吻我的时候,他眼角竟流出了泪,是忧伤,他有心病,他的心里藏着伤,与其说是我在挣扎,不如说是他在挣扎,痛苦的挣扎。对!就是现在。
“你很爱她!”
我迫不及待的喊出这句话,恰到好处。
他楞住了,死死的盯着气喘吁吁的我,不过他眼角的湿很快就干了,倒是我,那滴泪竟在我脸颊上划出一道亮亮的泪痕,他看的见的,那是他的泪。
贴着他的心,我感觉得到那里跳的更剧烈了。我知道我的这句话发挥了作用,他厌恶的从我身上起来,像是我窥伺到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让他心生厌恶与警惕。我也缓缓直起身靠在身边的墙壁上,这次我远离了那柜子。
我不敢再说半句话,因为刚才那句足够了,他如果想说自然会告诉我,没必要再去冒险激怒他,人在慌张暴露的状态下是最容易被激怒的,从他紧握的拳头看这一点不难得出。
渐渐的,他将头侧了过去,宽厚的脑门和高高的鼻梁将他完美的侧颜勾勒到了极致,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在微微颤动着,我敢肯定,他要说话了,而且,一定是我想听的内心独白。
“我有艾滋病。”从他的嘴角清淡的挤出一句话,我却不禁打了个寒颤,也可以说是庆幸的打了个寒颤,险些染上绝症。
我一时无语了,该说什么呢?安慰他?还是问他怎么得的?或许沉默才是最好的答复?还没等我考虑好,他又开口了。
“她当初接近我,就是为了报复社会,可我##竟是玩儿真的了。我视她如命,她却只把我当受菌体。”说着,他的手重重得砸在柜子上,指甲深深抠进了木质柜面里,剜起两条木屑丝。
不知为何,此刻我的心却如同是他手下剜着的桌面不觉一阵阵揪痛。原来他的心里真的住着火,那表面的冰只不过是一层赖着不走的过客,他们幻想着鸠占鹊巢将那团火扑灭,却愚蠢不知他曾经是多么的火热。
“杀人不是你的目的,诛心才是,而且不是诛别人的心,是你自己的心。那颗曾经火热爱过的心,,对吧?”此刻说这番话,我不是故作聪明为看透他的心而暗暗自喜,只不过,我想去呵护一只从树巢掉落下来的雏鸟,他恐惧脆弱,他需要保护。
“看透我的心你很得意是吧?”他忽而转过头,沉痛的抑郁中不忘装扮些歹毒邪恶,我知道,这是掩饰,是他“原形毕露”后企图伪装自己假扮冷漠的面具。
“不,我很难过。”我的眼眶湿润了,这一次是我自己的泪。
“你同情我?”他的眼神充斥着反感与不屑,不过那真的是不屑吗?错,那是自卑,是他自己对自己无法直视的怜悯。
“对,起初是同情,你讨厌被人同情,更讨厌被人厌恶嫌弃,可是杀人是抹不掉自卑与仇恨的。你没有杀她不是吗?”我猜他没有杀那个欺骗他感情染给他艾滋病的女人,因为他真的爱她,而且,她的死已经不需要人动手了。
“你认为我不会杀你吗?”他转过来走到我跟前,曾经握枪的那只手已经扳起了我的下巴。我死死的靠在墙上两肘抵着身后的墙。他的脸就在我面前,那么近,甚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他的鼻息。我的喉咙因紧张而不自觉的蠕动着,此时的我当然是恐慌的,我怕,怕下一秒他的手就会向下滑到我的脖子然后恶狠狠地掐断它,不敢再往下想了,我只能看着他的眼,从那两湾月牙泉中极力寻找那丝我笃定会有的柔情,同时,我仍抱有幻想,企图他也能看到我眼神里的单纯与无辜,来唤醒他被坚冰囚禁了的善良。
“你杀了我吧,不过一声枪响的事,可除了杀人的快感,你还能得到些什么?”
“不,我不想让你死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像你一样吗?”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右手里竟又神出鬼没的多了一把小刀,尖利的刀锋冒着寒光,我知道了,他要割破自己的手臂,然后再割破我的手臂,两者交接,我就会被感染了。说实话,那一刻我真的好怕,好想哭,似乎可以提前感知到那带着毒虫的红液流进我血管时的胀痛与生死煎熬。
他的脸又出现了近乎变态的诡笑,左手猛的抓起我的右手腕,可此刻我的心却如同他的心一样竟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我被你的颜值迷惑了这么久,你就没有半点内疚吗?这样想着我紧闭了双眼,被他抓起的右手却不自觉紧紧握住了他拿刀的手腕,一种近乎撞进他怀里的姿势。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好像失足滑下了悬崖,他的手便是我在悬崖边上抓住的一棵稻草。很好笑吧,我在临死前竟把凶手当作救命人。其实,我是在拼死一搏,不是反抗,而是顺从。当我紧握住他的手腕时,我能感觉到自己手指肚处有他跳动的脉搏,是常人一样的脉搏,一下一下得碰触着我的知觉,带着生命的律动和张力。我多么希望他也能感受到我的脉搏。我要用掌心的余热来融化他心头的冰,顺着他的脉搏流进他的心,我的赌注就是他的本性,我始终相信他并不坏。
片刻,我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在颤抖,没错,不是我的手,是他的手。刹那间一丝凉意贴着左手腕划过,是触碰到刀刃的感觉,凉凉中带着一种火烧的痛。我始终没有松手,即使随着阵阵钻心的疼痛流下滴滴鲜血。我握得更紧了,因为那只手抖得也更厉害了。其实,他手中的刀子并没有割向我,伤口也是刀子被抖落下去的时候不经意划破的,所以,我无所畏惧。
当刀子清脆的落地声从耳畔响起时,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既为自己庆幸,更为他感到庆幸,我想这大概就是佛曰的放下屠刀吧。眼前是一张模糊的面孔,我不知道是自己的视线模糊了还是他的脸模糊了,反正,此刻有一颗心在被泪洗刷着,默默地掩盖在那无声的哭泣背后。
渐渐的,我随着他下移的身子一同蹲下了,他近乎是摊在了地上,无力地身子埋在我的肩头,顿的,我感觉自己弱小的肩膀瞬间变得宽厚强大,他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而我的肩便是他突然找到的返回的港口,是他全部的依托,所以我必须鼓起所有力量支撑起它-我此刻责任重大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一声声哽咽的道歉被他含糊的说出口,那是心灵的忏悔与救赎。他不只说给我一个人,而是说给所有因他遇难的受害者。此刻,他才甘愿卸下伪装还原最本真的自己,其实,他何尝不也是一个受害者呢,一个被欺骗与背叛折磨得身心俱疲、迷失成魔的受害者。
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接下来是新的开始,我如此向往着,可是,他真的有机会从头开始吗?即使他真的已经认识到错了。
天总是不遂人愿的,突然,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了。门开的一瞬间我看到一个穿制服的警察,没错,是列车上的警察,怎么办,他一定会杀了他的,不可以,他真的知错了。慌忙间,我摸到了他身上的枪,就是曾经指向我的那把,看到他脸上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我立即抓起他低垂的手将枪柄硬塞进去,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被动的接受着我的一系列支配,没有丝毫意识。
望着他空洞的眼神,我竟比他更绝望,却仍然徒徒做着无力地挣扎,为他挣扎。
“放下枪!”对面的警察嘶吼着。手里握着枪,直指着我,准确来说是指着我身后的他,警察那双像鹰一样的锐利的双眼扫过我的脸死死盯着我身后的人,一个失了魂的人。
对面的警察眼神坚定凝重,不失勇敢与自信。但那不经意间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与不安告诉我,他手里的枪没有子弹,杀伤力甚至不如我那把玩具枪。然而,我不知道这种猜测是我的幻觉还是期盼。我希望警察不要伤他,因为我知道他也会像刚才放过我一样不伤对面的人。此刻我只想救他出去,尽管这很自私,很不公平,也很不寻常,谁想到人质竟要帮着罪犯开脱。
“站起来,站起来啊!”我小声而颤抖的呼唤他,终于,他抬起了头,弯弯的如泉般清澈的眸望向我,闪着湿润的泪光,那一刻我敢肯定,自己绝对没看错,他很帅气,而且是个好人。渐渐的,他笑了,不是之前的诡异变态的笑,没有杀气,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感激与柔情,此刻的他竟像一个与我一般年纪的阳光暖男。我知道,这眼神曾经是专属于那个女人的,只是她不曾珍惜过。但此时,这笑是属于我的,我体会的到,这不是自恋,是心的感觉。
“坚持下去,为了救赎自己。”我用近乎恳求的语气祈求。
“谢谢,谢谢你!我会坚持下去,救赎自己。”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出口,让我感到了希望,我要与他并肩作战,救赎他自己,因为我觉得让他重新开始比直接死去更有意义。
我转过头重新面对着警察,他并没有做什么改变仍然是那个姿势站在我们面前,俯视着地上这两个人。我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前他并没有危险,只要他开口谈条件,留下我放他走,那么他会有生的希望的。我等待着他开口,开口自救。
然而,不好!那警察的身后还有一个躲在门后的帮手,他正拿着枪瞄准着我身后这个人的头,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开枪了,我疯了似的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不要!不要开枪!别开枪!”许是冲动侵占了大脑,我不该打草惊蛇的,这样只会让那个警察因突然暴露而不得已做最坏的决定——立即开枪!
“不!!——”
“彭!”
“彭!”
枪响了两声,一声是后面的警察,另一声呢?……
我面前的两个警察都没有事,他们都还好好的站着,只是,只是我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向下坠?随后,我也趴在了地上……
我的眼前模糊了,回过头,泪水如喷涌的泉夺眶而出,我看到的是一片血肉模糊。那是他的血,是他的血啊!!
原来,另一声枪响是他开的,指向的亦是他自己的头。而我,是被他倾倒的身子拽下去的,他拉着我躲过了警察的枪口,却倒在了自己的枪口下。
他,
自杀了。
“啊!!!”我泪如雨柱,哭喊的撕心裂肺,撕心裂肺……
恍然间,我惊醒了,面前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枪后却是弟弟无邪的脸,咧着嘴咯咯得笑着,小手轻轻一勾,一股水流射向我的脸,而后从额间缓缓散开,浸湿了眼眶……
(对,这只是一个梦,一个让我醒来仍旧泪流满面的梦。)